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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一怔,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用動手做飯了,穆法硰很有錢,完全負擔得起請人做飯收拾家裡。
這樣也好……陸遠頓了一下就拉開椅子坐下,反正他也不愛做菜。
「請您和小少爺先吃吧,先生剛才囑咐過了,他不吃晚飯了。」管家給陸遠倒了一杯檸檬茶道。
陸遠沒有回話,只是打量著管家,才發現管家的面容其實很大眾臉,沒有什麼稀奇或者算得上漂亮的五官,花白的頭髮和所有大爺都能算得上是同款。
只是一舉一動都透露出良好精英般的教養,做什麼都有一種怡然自得的熟練感。
陸遠看著他那雙銳利的眼睛,輕輕笑了:「您今年貴庚?」
管家似乎愣了一下,才用一種習慣式的語氣,既恭敬又帶著一點高傲道:「五十了。」
陸遠笑了下,端起檸檬茶喝了一口,柔聲道:「五十而知天命啊。」
管家只是笑了笑,又給陸遠添了點茶。
陸遠沒有再問,只是吃了晚飯以後本打算輔導穆錚寫作業,結果穆法硰已經給穆錚請了老師,在他們吃飯的時候一直就在他客廳的沙發上等著。
「您好。」
陸遠聽著有些緊張的聲音,不由輕輕一笑:「您好。」
穆錚的家庭老師是個很年輕的學子,戴著眼鏡,有劉海。看上去像是剛畢業一樣,但在第一印象里是那種不會給人太多的記憶的類型。
穆錚和這個老師的關係應該還不錯,陸遠沒從穆錚的身上看到抗拒,但穆錚還是想和陸遠在一起。
而陸遠只是吻了吻他的額頭,笑道:「明天見。」
「好吧……」穆錚有點失落,他寫完作業是要直接睡覺的,於是伸手抱了抱陸遠。
「明天見,媽咪。」他回答。
陸遠送穆錚和他的老師進屋,然後在旁邊看了一會才上樓,他把房間門關上,幾乎快要崩潰的坐在地上,兩眼無神……
人是慣會欺騙自己的動物,陸遠心裡一直在重複這句話,他頓了頓開始覺得屋裡白牆讓他心裡惴惴不安。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陸遠艱難的站起身,心想他用了別人的身體和身份繼續活下去,算不算一種虧心事。
他連一刻都容忍不了,陸遠緩慢的往樓上走,站在穆法硰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他就是容忍不了,容忍不了看不見他,看不見穆法硰,穆法硰是現在唯一能讓他撐下去的人。
雖然這麼說很令人無語,也多半可笑,但陸遠確確實實是怕了,他在這個世界只不過是用了別人身體的一縷幽魂,見大一點的太陽都會露怯,何況是見到穆法硰。
他是他唯一的破綻,陸遠在心底想。
他不禁苦笑一聲,這本書,他只看到了一半,也就是說他只看到了穆法硰的結局,而沒有看到其他人的結尾。
就是不知道,陸遠笑了笑看著那扇沒有打開的木門,心裡多了一絲決然,你毫無眷戀的倒進熊熊烈火中,是因為快樂還是痛苦。
他一把推開木門,看見坐在鋼琴椅上的穆法硰,穆法硰沒有看他,也沒有彈鋼琴,只是把手放在鋼琴鍵上,輕輕得放在上面,以至於鋼琴不會響一聲。
陸遠只是頓了頓就走進去,把門關好,脫了鞋就赤腳踩在地毯上,他踩著軟軟的羊毛地毯,走到穆法硰身旁,問他:「我可以今晚和你一起睡嗎?」
穆法硰沒有回答。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當作可以了。」陸遠想了想,坐在地上半趴在穆法硰的腿上。
陸遠輕輕閉上眼睛,忍不住的打了個哈欠,卻聽見……鋼琴的聲音響起來了,聲音有點低,但陸遠卻聽出來了溫柔。
這首曲子,陸遠曾在原來的世界裡聽了不下百遍,只因為在書里,穆法硰曾一遍又一遍的彈過,他就沒有辦法不去搜索,聽一聽那是怎樣的曲子。
《紈絝公主》里寫穆法硰是個多才多藝的神經質的男人,他的油畫和鋼琴都非常出色。
而穆法硰喜歡莫扎特的鋼琴曲,總是會彈D小調幻想曲。
這世界,有人上善若水,有人虛偽嘴臉,有人徒有其表,只有你……陸遠輕輕一笑,徹底閉上眼睛,享受著無盡頭的黑暗。
只有你,是困入籠中的野獸,失去了鋒利的爪牙,每日只能在那小小的籠子裡哀嚎咆哮,直到死亡的味道充斥著你,將你解脫。
陸遠感覺自己已經睡著了,他不禁思考,若是只有死亡才能拯救你,那什麼才能將我喚醒,不讓我沉浸在著布滿荊棘的泥潭中。
是你嗎?穆法硰?
陸遠陷入睡眠,他渾渾沌沌的,卻已經發現無數鐵索已經將他緊緊捆綁,囚禁起來。
第15章 一本日記
第二天早上陸遠醒來以後,穆法硰已經走了。
他坐在床上看著身上蓋著的被子,被窗外的太陽照的溫暖。愣了一會,才露出個笑來,眼睛裡都露出些羞澀而又明亮的光來。
屋內的鋼琴被陽光照亮了一半,陸遠頓了頓,赤裸著腳下床站在地上走過去,輕輕撫摸上琴鍵。
陸遠微咬了下唇,似乎是在笑,用手指按下一個琴鍵,聽著鋼琴發出悅耳的聲音。
他想著穆法硰的樣子,他彈鋼琴的樣子,俊俏的側臉,和那雙深邃的眼神。
陸遠不會彈鋼琴,於是只是按了幾個琴鍵,就不再碰了,他撫摸著鋼琴,不禁有點疑惑,為什麼不把鋼琴蓋上呢,不會有灰落在琴鍵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