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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法硰上了車,陸遠只能跟著他。
陸遠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父子那樣的不合拍,怎麼會坐下來想要談談?
穆法硰似乎察覺出了危險,卻棄之如敝履,不屑的冷冷端視著一切。
上車時,穆法硰死死拽著他一米多高的玩偶,不顧阻礙的將它拖進車中,好在,穆英瀧坐的那輛,是加長的轎車,能坐十個人,放一個玩偶,綽綽有餘。
陸遠是沒脾氣的,覺得到了這種時候,自己還能笑出來也是可樂,他坐在穆法硰身邊,揉著膝上放著的半截玩偶,另一半在穆法硰腿上。
穆英瀧想摸一下玩偶。
穆法硰瞬間就被點燃了,他是可燃的冰,砰得一聲,炸了開來,惡狠狠的浸著令人悚然的冷意:「離它遠點!」
穆英瀧從胸腔里發出一聲笑,像是很輕蔑,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膝蓋,靜靜打量著穆法硰和陸遠,然後朝陸遠溫和的一笑,叫他:「遠遠。」
陸遠怔住,全身汗毛都炸開了,身上泛著一種森然的冷意,穆英瀧有意和他親近,只是他的親近,是十二月的雪,綿柔里摻著能刺死人的冰。
「遠遠。」穆英瀧朝他笑笑,帶著一種討好和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古怪,他和穆法硰不同,穆法硰骨子裡帶著未成長的天真,是孩子氣的不成熟,因此後來,穆法硰做什麼,陸遠都無法真的對他發火。
穆英瀧同樣帶著不成熟,但這種不成熟是一種扭曲,處處透著詭秘,偏偏他對陸遠,莞爾的一笑。
穆法硰聽不得,他怎麼能聽得?!陸遠是他的私人所有物,別說讓人碰一下,只是口頭上的輕浮,穆法硰身上的那種森然都已經出來了,從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聲。
他的眼神已經變了,陸遠心驚肉跳,還沒來得及說話,槍聲已經響了,快速地……帶著衝擊壓迫的穿過陸遠的發,又穿透了身後的車座。
陸遠後知後覺嘗出一點恐懼,才發現剛才發生的一切是那樣悄然而至,穆法硰開槍了,而穆英瀧身邊的男人也開槍了。
一共兩槍,穆法硰的那一槍打中了穆英瀧身邊男人的肩膀,血……往下滲著,也弄到了穆英瀧的臉上,穆英瀧用舌尖舔了舔他嘴角染上的血,腥氣極了。
他眼珠詭異的一轉,嗬嗬的笑了,抬手給了身邊的男人一巴掌,男人被他扇得偏過臉去,臉頰紅腫,嘴角溢出一縷血來。
陸遠才知道有病是怎樣的概念,穆英瀧身邊的男人替穆英瀧擋了一槍,肩膀的血還在流著……穆英瀧卻給了他一巴掌,扇到他的臉上,扇得那樣響,是個男人,幾乎就忍不了這樣的侮辱。
這樣,豬狗不如似的屈辱。
可男人不當一回事,只是用好的右手擦去嘴角的血,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看穆英瀧,然後抬手……
又是一拳。
這一拳,又快又狠,卻沒打到穆英瀧的臉上,而是打到穆英瀧身後的車座上,悶悶的,像是打到了肉上。
可是誰,都不痛,不癢。
穆英瀧眼睛眨都沒眨,勾起嘴角嘲弄著,他的眉眼向下壓,吃人不吐骨頭,冷言冷語,像女人似的靠在男人受傷的肩膀上,撒嬌似的呢喃:「你叫他開槍啊,你叫那個小牲口開槍啊,我真想知道,是他的槍子硬,還是我的脖子硬,你不想看看嗎?」
而後,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駭人的笑來,聲音頓時變得粗暴,如同雷聲劈下來,在這小小的車裡不斷回放:「開槍啊!打死我啊!」
砰得一聲,亮色的光照亮了穆英瀧的半邊臉,然後很快的又暗下去。
陸遠什麼都沒看清,只是發現……原來剛剛是真的打雷了,窗外,春雨不約而至,淅淅瀝瀝,濡濕地面。
第186章 禁錮
陸遠輕輕按住穆法硰舉起來的手,穆法硰沒有看陸遠,顯出了一絲絕情,他漠然著,卻已經要扣動扳機。
他期待已久,盼望已久。瑪利亞的鋼琴聲好像又在穆法硰的腦袋裡響起,摧殘著他每一根神經,折磨……折磨……瑪利亞對他笑,叫他法硰,對他說:你喜不喜歡天上的雲?
穆法硰是怎麼回答的,對了,他說:我不喜歡,因為不能吃。
然後瑪利亞便忍俊不禁,她笑了,抱著穆法硰,她說:「你可真像你的父親。」
不,我不像。穆法硰的眼睛已經看不到別的了,他說:我不像!
不像!
開槍啊!!!
開槍啊!!!!!
開槍啊!!!!!!!!
我開給你看,我殺給你看,我叫他的血染紅你所看的那片雲……
我叫一切墜落,來供奉你的死亡。
開槍……
「穆法硰!!」陸遠從胸腔呵出來,聲嘶力竭,用盡全身力氣推開穆法硰。
還是兩槍。
一槍,偏了,擦著穆英瀧的耳朵射進車座。
一槍,血變成了濃艷的花,在穆法硰的眼中,不可置信的開了。
紅色……暗色的紅,深色的紅,往下流,陸遠的臉淒白中染上了一縷紅色,像是天旋地轉,陸遠緩緩倒進穆法硰懷裡,像一隻斷了線的箏。
穆法硰失神,這樣抱著陸遠,噬心的滋味,千瘡百孔的鑽進一隻小蟲,一點一點的咬,一點一點的吃,穆法硰慢慢的抱緊陸遠,發出瀕危痛苦的崩潰聲。
「不……不……」穆法硰慌張的想要去觸摸陸遠的臉,可他怕一碰,就破了,他的牙齒在顫抖,渾身的骨頭瞬間就碎了,那樣的怕……那樣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