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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斷斷續續,翻來覆去。
陸遠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為什麼把我變成現在這幅可憎的模樣?為什麼……我知道你喜歡過寧卿卿,可真當我看見時,我簡直瘋了似的妒忌,我……」
「下雨了。」陸遠聽見穆法硰的聲音。
僅僅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安心,陸遠忍不住閉上眼睛,不知是睡了過去,還是暈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過來時,火焰噼里啪啦的響著,陸遠看見自己身上蓋的是穆法硰的西裝外套,已經被火烘乾了。
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有些潮,陸遠摸了摸,又緊緊抓著穆法硰的外套,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一絲苦笑。
他真是瘋了……只是看見寧卿卿吻了一下穆法硰,就理智全無,甚至連活都不想活了。
什麼時候,他變得這樣極端,這樣變化無常惹人討厭。
陸遠把外套穿上,緊緊裹著自己,離火堆近了一點。
陸遠知道穆法硰小時候生活困苦,所以很多活計都會,甚至縫縫補補都不成問題。
陸遠回到穆法硰幼年時期時,曾不止一次見到穆法硰燒起火。
火焰很溫暖,讓陸遠覺得舒心。
腳步聲越來越近,穆法硰赤裸著上身,用襯衫兜了一堆貝殼還有魚。
他從小生活在海邊,所以捕魚和撿貝殼,都是會的。
「你回來了?」陸遠露出淡淡的微笑:「冷不冷?」他想脫下外套,卻被穆法硰阻止。
穆法硰沒有說話,只是蹲下來把扣子給他繫上。
「是嗎?」陸遠明白他是讓自己穿著,於是不再推脫,就這樣裹著自己。
穆法硰把食物架在火上烤,陸遠只能看見他的側臉,和那雙被火照得發亮的眼睛,那雙眼睛明亮卻沉著,冷靜得錯讓陸遠以為什麼事都沒發生。
如果站在穆法硰的角度看,簡直是一個瘋了的男人,大喊大叫,粗魯無禮的叫他不要愛自己的女朋友。
多可笑……
陸遠以什麼身份來說這樣的話,他們的關係形成在未來,可也在過去。
陸遠明白,穆法硰卻分毫不知。
陸遠不能怪他,更何況……陸遠哪裡知道,他們有沒有未來。
「穆法硰。」陸遠低眸笑了笑:「說說話好嗎?忘了我那會朝你喊叫的那些,我想我一定是病了,昏了頭,才說出那麼恐怖的話。」
木柴燒焦的灰味,有時候會飄起來,落到穆法硰的眉毛上,陸遠還能聞見魚的香味,他動了動鼻子,笑了:「好香啊,你從那找到的?」
穆法硰看了陸遠一眼,卻說:「你的臉,很蒼白。」
陸遠眼睛裡的光動了動,好像湖面的波瀾一樣,冷冷的涼涼的,卻又有說不清的悲傷和寂寞。
「是嗎?」
穆法硰伸手,陸遠沒有躲。
他在摸陸遠的臉:「好白……」
陸遠笑了笑,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沒關係的。」
穆法硰收回手,繼續烤魚。
雖然他對陸遠還是關心,出乎對一個陌生人的關心。
可更讓陸遠明白了,這個穆法硰,並不愛他。
無論是動作,還是眼神,一樣的空洞,冰冷。
讓陸遠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
「吶,穆法硰。」陸遠輕輕說:「你過得好不好?」
穆法硰沒有看陸遠,他可能在想這個問題。
陸遠知道答案是什麼,這些年,穆法硰一直在受著內心的煎熬,瑪利亞的死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無足輕重。
可對於穆法硰來說,那是他的母親,記憶里唯一對他好的人,死得那樣慘,那樣不得體。
穆法硰內心中的愧疚,是無法言說的。
陸遠知道,可還是希望能聽到他說他過得很好。
穆法硰沒有回答,火照出他的影子,飄忽不定的閃著。
「這樣說很老套,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這樣才能好好活下去,穆法硰……」陸遠的聲音在這小小的山洞裡,反而顯得很鏗鏘:「活下去吧。」
穆法硰的眼睛閃了閃,流露出一種不自然的情感,審視,考察,又有些刻薄,但他沒有看陸遠。
陸遠將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小心著涼。」
他說完,又坐回角落裡,環抱著自己。
輕輕偏著頭,笑了:「你的魚,要糊了。」
穆法硰連忙去看,笨拙的弄著,不復剛才的冷靜沉著。
陸遠知道,他在慌亂,他在迷茫。
愛一個人,愛得太久了,不自然的會將他的一舉一動,印在眼裡,放在心上。
這只是下意識的反應,陸遠知道穆法硰的情緒,就好像視網膜將光線轉變為電波,再傳遞給大腦一樣。
不經思考,只是本能。
一條熟了的魚,強硬的遞到陸遠面前。
陸遠知道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相反,他也很累了,連思考都覺得是一種消耗,他的喉嚨乾澀的厲害,想要喝點水,但看來這種情況,也不可能有水,於是他搖搖頭,笑著說:「你吃吧,我不餓。」
穆法硰看他,看了一會,忽然又貼向他。
陸遠輕輕閉上眼睛,穆法硰是……如此溫暖。
幾乎熨帖了陸遠整個,疲憊不堪,冰涼倦怠的靈魂,陸遠聽到穆法硰的聲音:
「你不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