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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生性多疑冷漠,疑神疑鬼的人,你叫他愛上你,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譬如穆法硰,他的愛那麼敏感,如同春天的過敏性鼻炎,他光靠近你就噴嚏連連,你叫他藏不住他對你的愛。
這對你來說,是一種罪過。
你叫他笑,也是一種罪過。你該知道,對於一個不愛笑的人來說,他的笑,是對你的心動。
不可控制,不受控制,他愛你。
他無比愛你,他活著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在愛你。他活著時,愛你。就連他死了,他的骨骸里藏著的逐漸腐爛的心臟還在愛你,他的靈魂,他的思想,他的一切。
就連吃了他肉體的蠕蟲,都會愛你。
陸遠的牛奶煮好了,穆法硰剛洗完澡,散下來,軟搭在額上的發,顯得他是那樣小,那樣不諳世事。
所以,今後他不論做錯什麼事,你負同責,陸遠。
陸遠覺得自己瘋了,那樣平靜的瘋,好像深邃的海里藏著能掀起海浪的鯨。他不自覺的在腦中和自己對話。
陸遠和自己說,他沒有時間去思考,就這樣得出了結論。並不是,他覺得穆法硰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他明天,或者後天,他明年,或者後年,就要犯下罪。
正相反,陸遠覺得穆法硰相當天真,他的天真使他好像一個孩子,他沒有惡意,他只是覺得好玩,只是覺得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他剪去蝴蝶的翅膀,整整齊齊的貼在畫冊上,他殺一隻只小鳥,看著它們死去,掙扎,他的心中沒有痛苦,沒有迷茫,也沒有贖罪。
他只是在這無聊的生活里,給自己找點樂子。
他愛你,他很愛你,陸遠。
所以他把你關起來。
那你說,他會對他不愛,恨的人,做什麼呢?
他會……做什麼呢?
穆法硰,是永遠不會覺得自己做錯的。他沒有太多善惡的觀念,他要愛的,要保護的,誰要靠近一點點,他就要撕裂他們。
他不允許,所以就不可以。在他的世界裡,他自己才是上帝,他不光可以主宰你,陸遠。
他還認為,他可以主宰一切。
不要被他那時常暴躁鬱悶的痛苦所欺騙,你得看到他的本質,他的內核,你要知道,你究竟愛上了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的血液里透著冷漠,無情。
可他的眼睛裡透著渾濁的沉悶,他渴望新生,渴望愛。
他是被關在籠中的野獸,對面前的小動物,會沒有同情心的一口吃掉,一滴血都不會浪費。可是籠中的世界,太無聊了,他偶爾,會看看藍天上流動的白雲,眼中里露出渴望。他收起利爪,呵護著一朵剛長出來,嬌嫩的小野花。
這朵花,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明白嗎?
我怎麼會不明白呢,陸遠在心中和自己對話,他默默笑了。
他腦海里,有一個無情的審判者,不允許陸遠渾渾噩噩的活,與他對話,朝他說:穆法硰的愛,太沉重,你該離開他。
片刻,陸遠只是笑:「我的愛,也不一定輕鬆。」
第196章 會很有趣
穆法硰靠在床上,修長的腿互相搭在一起,他面容倦怠,眼睛空洞的望著前方,一句話也不說的喝著牛奶。
陸遠坐在他身邊,雙手輕輕合攏,放在大腿上。安靜的看著穆法硰,然後笑了笑:「好喝嗎?」
穆法硰沒有嘗出來牛奶是什麼味道,他看向陸遠,卻點點頭,陸遠伸手擦去他嘴角的奶漬,笑了:「下回要給你往裡面加點蜂蜜嗎?」
穆法硰猶豫了,他蹙眉的時候,那兩條有些粗重的黑眉毛,就像兩座小山,壓得他沉沉的,無法呼吸。眼睛被山的陰影籠罩著,顯得有點陰暗,他看陸遠,只是疑惑。
陸遠說:「有人往牛奶里,給你加過蜂蜜嗎?」
穆法硰靜靜的搖頭。
他的安靜,代表了一種過往情感的匱乏。
陸遠想想覺得也是,以前他還是f先生的時候,那會只是個幽靈一樣的人物,除了年幼的小穆法硰誰都看不見陸遠,那會瑪利亞要養活自己還有穆法硰,每天都得辛苦工作,他們過得並不富裕。
牛奶,是他們最大的一比消費。
等穆法硰回到穆家,成為了家主。他有了錢,非常非常多的錢,可是沒有人會真正推心置腹的對穆法硰好,關心他。
穆法硰有地位,有財富,相貌堂堂。可他是個悲觀的神經病人,沒有人,能在他身邊接受這樣的折磨。
上一秒你們或許還在親熱的講話,下一秒穆法硰就可能翻了桌子,陰鷙的要朝你開槍。
所有親密關係里,最怕的不外乎幾種。不是溫水煮青蛙,不冷不熱。
就是突然的,忽冷忽熱。
沒人喜歡讓自己受傷。別人都懼怕穆法硰,穆法硰則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所以他都這麼大了,牛奶是牛奶,麵包是麵包。
牛奶里沒加過一次可愛,甜蜜的小心意。
麵包從來切的方方正正,不會有人給他往上面畫個笑臉。
陸遠眨了眨眼睛,緩慢的朝穆法硰笑了:「下次,要往裡面給你放點蜂蜜嗎?」
穆法硰皺眉,乾脆的回答:「不要。」
陸遠:「……」
生氣中又覺得有點可笑,陸遠伸手摸了摸穆法硰的頭髮:「好了,睡覺吧。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