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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潤知也笑,笑意不達眼底。
「我不管你那些,情也好愛也好。陸家,你給我守住了,絕不能斷在你這一代。」
「明白。」
老太太揉揉太陽穴:「我乏了,你把那酒倒給我嘗嘗,看不看夠不夠穿腸?」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哼,小孩子氣性。如今跟著你的人有一半還是動盪的,我老婆子一死,你坐穩了位置,也就沒人敢和你叫板。」
酒倒入杯中,老太太拿過,聞了聞,笑了:「這酒肯定好,跟我嫁給你父親,喝的合卺酒一樣香。」
陸潤知跪倒她面前,重重給她磕頭。
「還有一件事。」老太太忽然笑著看陸潤知,淡淡道:「必要的時候,連陸遠一同捨棄。」
陸潤知猛然抬頭。
老太太輕輕搖了搖手裡的酒杯:「做家主呢,得心狠,成大事者,不能猶豫不決,遠遠我從小看到大,太優柔寡斷,不如你。也爭不過你,好在沒什麼野心,自己嫁了人,不然,你也容不下他。」
陸潤知跪著,不說話。
「陸遠是岱島陸家的人,你也是,我們都是……必要的時候,就是為了陸家去死,也義無反顧,我喝這杯酒,是因為我嫁給你爹的那天起,就連同今天這杯酒一起喝了,你呢?」
第111章 過關
「我亦然。」陸潤知抬頭,直視老太太:「必要時刻,這杯酒,我也能嘗嘗香不香甜。」
「哼……」老太太笑,把酒一飲而盡,合上眼:「我累了,你下去吧。」
陸潤知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轉身離去,出門……天上陽光刺眼,燒著火的太陽燻黑了眼前的一切,海鷗展翅劃破無窮天際,揉碎了這幾年悲與喜。
這一刻,陸潤知知道,他再也不能做為自己而活,他與老太太同時喝下了這杯,名叫命運的毒酒。
只不過,老太太先他一步。
「先生,你……怎麼哭了?」
陸潤知不知道誰在和他說話,只是順手摸了一把眼淚,伸手道:「把我手機拿來,我給我消消樂過個關。」
陸遠正在擺弄他的手機,戴上耳機,聽著穆法硰彈奏的曲子,他躺在大床上,使自己往下陷,陸遠睜開眼睛,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卻露出笑容,他把手機放在腹部,覺得腹部柔軟暖和,正在發熱……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融化掉。
「我猜謎,猜個準兒,
昨晚我看見了啥?
風兒刮,公雞打了鳴
天堂的那些鍾,敲到了十一點
我可憐的靈魂,該升天堂啦」
「嗬!……」陸遠驚醒過來,有些詫異,心跳慌亂,他眨了眨眼睛,卻發現自己在哭。
他下床,穿上拖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句話,以前夢裡的這個謎語。
他曾問過陸瑤,陸瑤說只是書里……是什麼書,陸遠忘了,但謎底還記得:
狐狸在冬青樹下埋葬了它的母親。
應該只是無關緊要的記憶罷了,陸遠輕輕笑笑,安慰自己,卻怎麼也平息不了內心的焦慮不安,這股柔軟又飄忽的憂鬱。
它像海一樣藍,夢幻的流動著,仿佛隻身坐在木筏,向海下望……是會發光的水母,美麗的……像是死去後的光景。
陸遠不知為何,赤腳……他下樓梯,對小栗的呼喚充耳不聞,好像有另一個在他身上,指引他,呼喚他。
外面的風,是多麼爽朗啊,多麼涼人啊,依稀有聞到了紫丁香的花香,那應該是一個夏季,窗邊老樹上的蟬……和空調嗡嗡的響聲,冰棍上……融化的水珠。
這是誰的記憶?
往出走,往出走,像是走出長久以來的黑暗,迎接光明。
「夫人……夫人……」管家擔心的問他。
等陸遠回過神來,才抬頭……幾乎站不穩,栽倒到地上,他大口的呼氣。
指著面前令人目眩神暈的綠色的植物:「這……是什麼?」
管家雖然不解,但還是回答:「綠喬木,這種是冬青樹。」
陸遠聽後,痴痴的笑出聲,後又痛哭,嚎啕出聲,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哭,又為何笑,似乎身體裡有另一個人,又似乎預感到以後悲慘的命運。
「挖開它。」陸遠吸了吸鼻子,說。
「夫人……」管家詫異。
「求你了……」陸遠坐在寒風凜冽的地上,渾身發抖:「挖開它。」
管家沒辦法不聽,拿了鏟子,挖了泥土,一捧又一捧的土,逐漸露出了一個……本子。
正是本該放在陸遠床頭抽屜的本子……自稱神的,潘多拉。
陸遠手指顫抖的接過,潘多拉卻自動打開了: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陸遠只看到這句話,後邊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他似乎暈過去,又躺回床上,被人打了鎮定劑。
穆法硰的氣味……他的信息素,他的聲音……讓陸遠感到安心,可這種仿佛死去的孤獨與不安,讓他哭泣出聲。
竟沒有原因,不能自已。
「遠遠……」
撫摸他的手,是多麼溫暖。
「我愛你……」穆法硰吻吻他的嘴唇。
陸遠逐漸清醒過來,只覺得疲勞,他笑著看穆法硰:「你在這做什麼?已經晚上了嗎?」
穆法硰的神情有些詭異,周邊的人也露出驚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