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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會不停輪迴,輪迴。
而他們,會永遠被困在這具身體裡。
晚上,大家其樂融融的享用了晚餐。
飯後,陸遠抽了根煙。
修的目光令陸遠感覺不適,那是頑固而有些扭曲的眼神。
陸遠看向修,問他:「要來一根嗎?」
修愣了愣,似乎察覺了自己的失控。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搖搖頭:「我上一次來到人間,那時候潘才剛剛出生。那時候大家都抽菸斗。」
陸遠笑了一下,把煙遞給他:「習慣一下吧,以後會更先進的。」然後舉了舉手裡的煙:「這些都是會變化的。而變化之後,該被淘汰的就被淘汰了。」
修溫和的笑了笑,已經恢復了原樣,他問陸遠:「你和穆不同,他是天父定下的死神……你想過將來要怎麼活下去嗎?」
活下去……
陸遠不願聽他們所定義的神,其實大概就是,像修與穆法硰這樣直接由天父定下來的神,是等級最高的。
然後就是潘多拉和陸遠,是神賜的神,屬於二級。
陸遠也可以賜予人類一些東西,但永生他做不到,力量不夠。
潘多拉比他強點,所以能到處去搗亂。
說實話,如果沒有潘多拉……
陸遠想像了一下那樣的光景,隨後嗤笑一聲,把煙掐滅。
可惜,沒有如果。
第232章 懂不懂? 懂
活著?
怎麼活下去?
陸遠想著修的話,和修問他時,修的眼睛好似一團化不開的霧,讓人看不到前方,也無法後退。
對陸遠而言,修的詢問,更像一種逼問。
而陸遠還沒有回答,是因為他心裡沒有答案。
有那麼一秒鐘,陸遠產生了一種令他顫慄的想法。
從此天高地遠,任君飛翔。
逃吧,逃避,逃得遠遠的,就像一隻青蛙,鑽到井底,處事最大的學問就是做一隻井底之蛙。
在井底,感觸冰涼的水。
人們扔下來許願的硬幣,和天上的月色多麼相像,多麼悲哀啊。
可是下一秒,陸遠是那樣捨不得,那樣捨不得他的穆法硰。
他愛穆法硰,猶如呼吸,呼和吸都是在呼喚穆法硰的名字。
陸遠不能離開穆法硰,不能離開這個讓他千瘡百孔,又心甘如怡的男人。
頭痛……頭痛欲裂。
陸遠似乎忘了他已經是半神了,是不會痛的,可此刻,他就是這樣痛,這樣難受。
於是阿司匹林,就著烈酒融入喉嚨,也沒有叫陸遠覺得好一點。
酒很辣,又很苦。但陸遠如今已是千杯不醉。
他不想醉,沒人能讓他醉。
他不想清醒,甘願糊塗,陸遠知道答案,穆法硰就是他的答案。
陸遠怎麼捨得叫穆法硰傷心呢?
穆法硰新任死神,工作繁忙,他回來時已經半夜了,他吻了吻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假意睡著的陸遠,然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發呆。
望著漆黑的夜色,一句話也不說。
穆法硰就這樣望著夜色,打發這漫長無趣的時間,鐘錶一聲接一聲,小聲的響著,卻叫陸遠心中一陣灼痛。
「寶貝。」陸遠坐起來,佯裝成剛睡醒的樣子,他揉了揉眼睛,柔聲問:「怎麼了,親愛的?你不想到我身邊來嗎?讓我摟摟你吧。」
穆法硰轉頭,他以闃寂,以無聲,以一種默哀似的沉默,倒與他身後的黑夜融在了一起。
貓頭鷹不會再叫。
這一晚上,不會再有誰死去。
「……遠遠?」穆法硰喉嚨動了動,干啞的喊出陸遠的名字,他的雙眼漸漸發亮,像是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這漫長的夜終究會過去。
「遠遠!」穆法硰像個孩子似的抱住陸遠,哽咽似的發出奇怪的笑聲:「我覺得自己失去你了,我找不到你,我拿走了很多靈魂,可就是沒有你的。」
「我覺得你離開我,離開我好幾個日日夜夜,也許很快會變成幾年,幾百年……」
陸遠不理他神經質的話,輕輕撫摸著穆法硰的頭髮,然後吻了吻他,兩人依偎。
就像以前。
「我不會的,我和你發過誓不是嗎?我不會離開你。」
穆法硰磔磔笑了:「發誓……發誓是謊言呈現出的一種成熟的文明,遠遠,我比以前更加有能力保護你了,可是,我為什麼感覺更加害怕了?」
穆法硰抬頭,像個孩子似的向陸遠尋求安慰:「那個天父,那個所有文明的源頭。他給了我很多的可能性,他給了我一千條線,一萬條線,我看見你離開了。」
「可是我沒有。」陸遠輕輕笑了:「法硰。」陸遠很少這麼叫他:「法硰,我們離開這以後,去見見你的母親吧。」
穆法硰渾身一僵,他推開陸遠,絕望的笑了笑:「為什麼?讓她再死一次嗎?」他古怪的伸手咬住自己的手背。
陸遠怕他咬出血來,輕輕攥住穆法硰的手:「死亡不是終究,反而是一種開始。」
穆法硰不說話。
「你所有的不安全感,幾乎都來自你母親的死亡。」陸遠笑了笑,溫柔的像一捧水:「無論你想與不想,我們都是要去主動揮手告別的那個人。」
「穆法硰,寶貝,我的寶貝……」陸遠吻了吻他的額頭:「親愛的,你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神是什麼意思,了卻塵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