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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叫陸瑤的女子,他的親阿姊,死了。
應該只是唏噓幾聲,就此忘了,以後再提陸瑤,印象中也只是個神情溫柔的女人。
理應如此……
陸遠卻坐在原地,淚水模糊了眼眶,滴在信紙上,暈染開遠這一字……
接下來怎麼樣,陸遠都記不太清了,陸潤知又說了什麼,也記不清了。
只是回家以後,一人坐在床上,打開信,信上小字均是手寫:
吾弟遠:
阿姊今生和你的緣分已盡,不用悲傷。
人這一生,榮枯有數,得失難量。汲汲於生,汲汲於死,都是平常事,往後沒有阿姊護著,你一人,要更加勇敢才是。
阿姊已和小叔叔說好兩件事,一則他會是你的靠山,二則,你不會和他爭陸家。
阿姊並非偏心,只是我弟也明白,岱島水之深,魚之多,一腳踏進去,便再也出不來了。
這等事,於小叔叔算個福氣,於你,則難說。
阿姊名下兩處房產,都贈予穆錚,願我錚兒,無憂無苦。
至於阿遠,阿姊織了一條圍巾給你,上次見你,就想說,穿得太少,要注意添衣。
話就到此,雖不舍,終歸一別。願我阿遠,順頌時祺。
陸瑤。
陸遠手指顫抖,忽而壓制不住的一聲悲呼,嚎啕大哭起來,心如刀絞也不過如此。
陸瑤的葬禮定在岱島,天氣是與她溫柔不符的陰天,小雨連綿。
陸潤知和陸遠說,陸瑤本是不打算叫老太太知道的,可事壞在老太太身邊的一個丫頭上,哭了一天叫老太太看出端倪。
聽聞陸瑤死訊,老太太一語不發。
直到陸遠陸潤知二人得知,前去看她。
老太太一人坐在床頭,神情麻木,忽而手狠捶胸口,悲戚難耐,只嘆了一句:「心痛啊……」
陸遠從沒有聽過如此傷心的聲音,像是心肝脾肺活活被人拽出來一樣,令人發顫。
葬禮當天,和陸家地位身份相當的家族都來了。
寧卿卿寧家,簡檸簡家,穆法硰穆家……
若說陸遠並沒太多關於陸瑤的記憶,那穆錚就是從小跟著陸瑤長大的,隔三差五陸瑤就會來看他。
現在想想,從穆錚口中來看,陸瑤前半年,忽然不常來了,估計就是那時候查出了癌症。
穆錚不肯相信陸瑤已經死了,他哭喊得嗓子都啞了,嚎啕撲在棺材邊不叫陸瑤走,他像只小狼:「姑姑,姑姑……我是穆錚啊,你去哪啊?你別走……」
實在無法,誰都勸不走他,老太太身邊的瑤光便把穆錚抱起來……
抬棺材的人就過去了,穆錚怒喊,雙目通紅:「你們不許碰我姑姑!!聽見沒有!!不許碰我姑姑!!姑姑,你快醒醒!他們要把你帶到哪裡去呀?!!!」
「姑姑!!」撕心裂肺不過如此了。
陸遠抬頭,小雨輕撫他的眉眼,順著臉頰流過,他抱住穆錚,溫聲道:「沒事的,姑姑累了,就讓姑姑走吧。」
穆錚理解不了,哭著問:「媽咪,姑姑去哪啊?」
陸遠回答不了,只好抱住他,聽著他催人心肝的哭聲,聲聲斷腸。
偏巧,寧家寧卿卿的妹妹,見這場葬禮是厚葬,小聲嘟囔:「聽說死之前都是一個人,死了以後搞這麼大的陣仗……」
穆錚站在一邊,頓時雙眼赤紅,他一把奪過來身邊保鏢的槍,對準寧卿卿的妹妹:「你說什麼?!!你說我姑姑什麼?!!」
陸遠聽著周邊人驚呼,看向穆錚,剛才的話他也聽到了,只是悲從心中來,多一個字都是不想說的。
陸瑤生前性格溫婉和煦,便像活菩薩,死後想是也不會把這種話放在心上。
只是這人擾了他阿姊的清淨,別說穆錚忍不了,岱島陸家的人,哪一個能忍呢?
陸遠看著穆錚,以前總覺得這孩子脾氣隨他,還有些膽小,今日才明白,原來穆錚不光長相隨了穆法硰,脾氣性格也像他。
「穆錚,回來。」陸遠輕聲道。
「媽咪!!」穆錚痛哭。
「回來,今天讓你姑姑安安靜靜的走,有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穆錚一頓,惡狠狠的瞪了寧家的那個女人一眼,便跑到陸遠身邊。
下葬的時候,陸遠幾乎站不穩。
穆錚哭得活活像是快要哭死過去,陸遠剛想叫瑤光哄他一下,卻只見一人蹲下,摟住穆錚。
正是穆法硰,穆法硰神情罕見得有一絲動容,想必是想起了他母親。
他對穆錚道:「不要哭了,你是個alpha,你要做的就是保護身邊的人,而不是哭哭啼啼。」
穆錚頓了頓,卻還是撲進穆法硰懷裡,大哭了一場,穆法硰摟著他。
穆錚喊:「爸爸………」
穆法硰渾身一顫,卻並沒有其他動作。
陸遠被小雨澆了透心涼,他身疲力盡,聽到有人叫他:
「阿遠,回去吧。」
陸遠猛然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第44章 日久見人心
秋天就是,忽然有一天你所有的短袖都不能穿了,那樣平常的一天,卻是季節轉換的一天,可你什麼都不知道,只光以為是多添一件衣服的事。
陸遠一晚上都沒睡著,岱島的秋天凍得他手腳冰冷,如與雪同眠,他睜著眼,腦子裡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