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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蟬鳴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
程敘言:「哪來的?」
「全山給的。」程偃把籠子遞過來,一臉獻寶樣。
整個書房霎時間被蟬鳴聲攻陷了,程敘言扶額:全山叔怎麼也玩這些小東西。
這還真是程敘言誤會了,因為程敘言延續跟易全山家的來往,再加上兩畝地的緣故,易全山兩口子都念程偃家的好,平時沒少對家裡人說好話,於是易全山的兒子對程偃父子也很有好感。
上次易全山兒子看到程偃在樹下找蟬鳴聲,於是就摸了一籠子蟬送程偃。
程偃對人物關係很籠絡,心裡最重要的是程敘言,然後是陸氏的墓,易全山一家,其他人。
易全山就是整個易家的代表。
程敘言陪他爹玩了一會兒,用竹球引走程偃的注意力,隨後把蟬放了。
日落黃昏,燥熱如潮水退去,程敘言在院子裡練體,系統出的健體之法他已經完全學會,現在日復一日的鞏固,將其刻在本能中。
旁邊的程偃時不時瞄他一眼,一腳踹飛竹球,貓著腰從程敘言的後面偷襲,誰想他腳後跟一痛,整個人天旋地轉。
程敘言用腳背墊著他的後脖子才沒讓程偃摔實了。
夕陽落下,天邊只剩下一點餘熱,白晝退場夜幕將臨。
程偃盯著暗色的天空發呆,直到他被兒子拽起來,他才像一個終於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激動的手舞足蹈:「我剛才這樣……」
「…我站著……躺下……」
他說的語無倫次,很明顯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只疑惑自己什麼時候躺地上了。
程敘言不得不強行打斷他。再一次叮囑:「爹,以後不可以從我身後嚇我。」
「我沒有呀。」程偃歪著腦袋,一臉坦蕩。
程敘言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秋收後,氣溫慢慢降下來,程敘言背上他嶄新的書箱帶上他爹,終於動身前往縣城。
裴老收到拜貼的時候還有些懵,隨後讓管家親自去把人迎進來。
時隔近四年的時光,程敘言再次踏入裴家的門,這裡的一切跟過去沒有太大差異,甚至連走廊旁邊的月季都一如當初。
程偃東張西望,秋日還有鮮艷盛開的花朵,足夠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一把手抓過去,但程敘言比他更快。
「不可以。」程敘言沉聲道。
這個時候程偃就不會鬧了,特別乖的跟在兒子身邊。
程敘言緩了神色,他有時候想他如今這般敏捷,到底是練健體之法的成效,還是他爹把他反向鍛鍊出來的,亦或是兩者皆之。
第29章 程敘言跟你是什麼關係
花廳鋪了一層薄薄的地毯, 消弭腳步聲,程偃好奇的盯著自己的腳。
程敘言看著上首的老者,拱手作揖:「晚輩見過老先生。」
「祖父, 我聽說敘言來了。」一道身影倏地進來, 廣袖翻飛風姿颯爽,不是裴讓又是誰。
三四年的時光,他身高往上躥了一大截,青衣方巾, 已現大人模樣。
裴老眉頭微蹙:「你的禮數學哪裡去了。」
裴讓莞爾:「許久未見舊友,難免開懷了些,祖父勿怪。」
裴老本就疼他,哪會跟他真計較, 冷哼一聲就過了。反而是程偃好奇的盯著裴讓。
裴讓拱手見禮, 程偃覺得好玩也像模像樣拱手, 被程敘言攔住了。
裴家祖孫皆知程偃本質,對程偃頗為縱容, 幾人說笑著, 不外乎是問問近況可好, 裴老做為長者,開口詢問程敘言的學業。
裴讓也止住聲,望過來,雖說陸氏去後程敘言只需守一年孝,可程偃心性如稚兒, 程敘言必然放心不下。
不入學堂,程偃又渾噩時多, 估摸著也教不了程敘言什麼。這近四年的時光, 程敘言怕是耽擱了。
裴讓心中可惜, 裴老也不看好,但還是想摸個底,畢竟是故人後輩,裴老想適當給予一些幫助。
程敘言微微頷首:「不瞞老先生,晚輩略通得四書五經。」
裴老和裴讓對視一眼,裴讓心有所動,「言弟,愚兄近日有一問難解,還望言弟相助。」
程敘言:「讓哥請講。」
他態度坦蕩大方,無傲無卑,裴讓雖然狐疑他如何自學五經,但心裡其實已是信了七.八分。
「大約是老調重談了,人性之善也。」裴讓謙虛道:「百家學說之多,叫愚兄糊塗了。」
「人性之善也。」出自孟子。
上有 「水性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
下啟 「猶水之 就下也。」
孟子推行仁政,自然也推崇「人性本善論」。
以水流自高而下的自然現象,類比人生而良善,如果不善良肯定是外界逼迫,就像把水倒流一般。
這個觀點放在這段話里並沒有多大歧義,之所以後世爭論不休,是因為荀子的「性惡論」。
讀書人之間的辯論不只是局限一個小範圍,提出自己的見解還不夠,引經據典來為自己背書。一來讓觀點更立得住腳,二來側面證明自身博覽群書,不讓人隨意輕視。
果然,程敘言贊成性善論後,裴讓就提出反對。兩人你來我往,花廳里只聽得他們的聲音。
程偃懵逼的來回張望,他張著嘴想說什麼,最後又忍回去了。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程偃還沒來得及高興,裴讓又道:「言弟如何看待【以教思無窮,容保民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