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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疑惑:「或許本官花了眼。回頭本官問問。」
問什麼?怎麼問?
劉庶吉士感覺四下的目光成刺,心裡更埋怨程敘言,沒事提這茬作甚。
他隱晦的瞪去,卻撞進一雙晦暗幽深的眼,冷冰冰藏著毒,程敘言挪開眼,跟其他人言語。
劉庶吉士僵在原地,不過片刻時間,他的後心浸出大片冷汗。
程敘言是故意的,對方在針對…不,與其說程敘言在針對他,不如說程敘言在教訓他。
劉庶吉士有些慌亂,匆匆離開。待無人處他才大口大口喘氣。
他之前怎麼會覺得程敘言好欺?
是了,他間接指證程敘言殺人,事後對方也未動作,他便覺得程敘言是個古板的爛好人。便覺眾人皆蠢他獨明,所以他才敢再次出手。
沒想到時隔寥寥數月,程敘言出手了。明晃晃的陽謀,還未有其他私下手段,便已經是給他找大麻煩。
不多時程敘言離去,葉故看著他的背影,低頭掩去笑意。
申時左右庶常館發生事情,袁庶吉士把劉庶吉士給揍了。劉庶吉士慫恿袁庶吉士做壞事,毀掉袁庶吉士大半前途,如今劉庶吉士卻攀上高枝,袁庶吉士能忍才怪。
其他人拉架,卻是拉的偏架,架著劉庶吉士讓袁庶吉士揍。
之前劉庶吉士指證程敘言一事,其他庶吉士已經去對劉庶吉士有意見,只是礙於讀書人身份,沒跟劉庶吉士計較,如今能光明正大看劉庶吉士挨打,眾人都樂見其成。
讀書人考上進士十分不易,雖然他們為官後或許因政見不合,互相對付。但他們現在還是庶吉士,到底沒進入官場這個染缸。
劉庶吉士每次出手都是衝著斷人仕途去,程大人,段庶吉士還有被當木倉使的袁庶吉士,手段陰狠又下作,實在不討喜。
誰敢跟劉庶吉士這樣的人結交?偏偏對方還有吏部門路。氣煞他們也。
程敘言此前溫和寬厚的形象深入人心,誰也未懷疑。更何況程敘言說的本就是事實。
程敘言也沒想到這次背後對付他的人會是裴讓。勞的他爹幫他留意,才發現劉庶吉士跟裴讓有往來。
回家時,程敘言的情緒並未快意,反而有些疲乏。
時明體貼問:「敘言哥,今兒晚霞艷麗,你要多瞧瞧嗎?」
「不了。」程敘言道:「直接回家。」
妻子在孕期,難免多想。程敘言捨不得讓家裡人擔憂。
晚飯後,程敘言陪卓顏說了會話才去書房。
「叩叩。」
程敘言放下書:「誰?」
程偃喚道:「敘言。」
房門打開,一道黑影剛要往裡躥就被拽住。
「豆豆冤枉,豆豆無辜。」
程敘言:………
程敘言面無表情的將八哥交給時明,這才回屋。
程偃笑道:「豆豆確實有些調皮。」隨後話鋒一轉:「調皮些也好,家裡熱鬧。以後帶得孩子也活潑。」
程敘言故意曲解他爹意思:「爹這是嫌棄我幼時太悶。」
「不是嫌棄。」程偃眉眼柔和,靜靜望著他:「是心疼。」
敘言受過的苦痛已經結束,下一代開心快活才好。
程敘言舒眉,取了棋具來。父子倆在羅漢床對坐。
程偃執黑先行,程敘言簡單提了提白日的事。
別看程敘言只是輕飄飄一句話,但卻是一個契機,一個點燃其他庶吉士不滿的導火索。
他那話說出來,便在暗示他不喜劉庶吉士。同時戳破劉庶吉士之後的去向。
其他人或不滿劉庶吉士為人,或嫉妒劉庶吉士搭上吏部的線,總歸是見不得劉庶吉士好
的。加之程敘言這個上峰也不喜劉庶吉士,聰明的應該會運作了。
讀書人好名聲,幾個人若有糾紛,那麼產生糾紛的幾人都有可能惹人嫌,但若是庶常館的九成庶吉士都對一名庶吉士表達不滿,除非那庶吉士有天子相護或背靠大家族,否則仕途基本到頭了。
而作為「勝利的一方」,自然會受到外界矚目,這是一個表現自己的好機會。利益當頭,誰會拒絕。
程敘言落下一子,抬眸:「爹,承讓了。」
程偃看著棋盤,少頃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盒:「走一步算十步,隱匿蹤跡……」
他嘆道:「你棋藝越發好了。」
「爹過譽了。」程敘言分揀棋子,暖色的燈火照亮他半邊面容,另一半卻隱在暗中。
程敘言溫聲道:「再來一局?」
「讓著爹些。」程偃咕噥道:「爹老了。」
程敘言輕輕笑出聲,「爹不老,瞧著才三十七八。」但手下卻不動聲色讓了兩子。
窗牖半合,夜風吹動燈火,帶著牆上的影子也搖搖晃晃。
程偃飛快落下一子,「敘言,承讓了。」
程敘言笑應,「是兒子輸了,今兒就到此罷,不早了。」
程偃含糊應了一聲,見兒子要收拾棋具,程偃攔住他:「你回屋罷,明兒再收拾也是一樣。」
程偃抓著他的手往外走,程偃回正屋時忽然回頭,見兒子站在書房門外望著他,燈光微微,映著程敘言俊朗的臉。
程敘言神色溫柔,對程偃揮了揮手。
程偃斂目:他們確實不像尋常父子,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