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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
敘言被逗笑了,「以貌取人要不得。」
小孩兒茫然:「以什麼人?」
程敘言心想他跟四五歲的娃娃講什麼成語,於是改口講大灰狼的故事。
等到他走到小孩的院門外,大灰狼的故事也講完了,程敘言上前敲門。
「誰呀?」裡面傳來詢問的女聲。
小孩立刻嚷嚷:「娘,是我。」
院門大開,年輕婦人看到程敘言十分意外,小孩兒立刻倒苦水,從他被小夥伴忽悠開始講,「……他們都當了好多天的將軍,每次都我當壞人,今天說好我當將軍……」
婦人不得不打斷他:「你跟這位小哥是怎麼回事?」
「他摔倒了,我路過送回來。」程敘言一邊簡單解釋,一邊把孩子遞給婦人。
他剛要離開又轉過身,「嬸子,令郎太過輕信人,雖說近些年縣城平穩,但養育一個孩子不易,平時還望您看顧緊一些。」
話落,程敘言就走了。
年輕婦人立刻把孩子丟給自家男人,拿起今天剛買的綠豆糕追了上去。
「小哥你等等,等一下…」她跑的很快,一把將綠豆糕塞進程敘言懷裡:「今天謝謝你,我家那皮小子我會說他的。」
年輕婦人來的快,去的也快,程敘言站在小巷中,天色更暗了,可之前那種寂寥和疲憊因為這包小小的綠豆糕散了許多。
他也就是順路,沒有他那個小孩也會自己跑回家。
程敘言不知道,在他離開後那個小娃娃在家裡繪聲繪色講大灰狼的故事,早就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夕陽的餘暉快要落盡,程敘言也敲響租住小院的院門。
院子裡的鞦韆空蕩蕩,被風吹的輕微晃動。
「叔,我爹呢?」
易全山低聲道:「偃兄弟下午玩了會兒又困了。」
程敘言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他在書房門外停留片刻,隔著窄窄的門縫,易知禮還在努力念書。
程敘言關好門,輕手輕腳離開。
小廚房外易全山正在剝花生,程敘言搬個小馬扎也在易全山身邊坐下,同他一起。
「敘言。」易全山臉上的神情不太贊同。
程敘言:「這花生炒著吃還是煮粥里。」
易全山下意識回答:「炒著吃。」
程敘言把紅通通的花生米一扔,滾滾落進碗內:「我爹睡多久了?」
易全山徹底被轉移注意力,思量道:「小半個時辰。」
話落,他捏破花生剝落花生米,動作有些微遲緩。
程敘言看著掉落的花生米,而後視線上移,落在易全山臉上。
易全山不是大夫也沒念過書,可他知道村裡的漢子都精神抖擻,沒誰那般嗜睡。
程敘言:「叔。」
易全山茫然的抬起頭。
程敘言手上動作不停,淡淡講述:「若是知禮學完四書,又肯用功,你再讓他去學堂接著念吧。」
有同窗和夫子總歸是好的,像他這樣單打獨鬥,需要融入集體時需要花費數倍的精力和耐性。很明顯易知禮不適合。
易全山沒說話,他的兒子不止易知禮一個,總不能顧著老大,不管後面的娃了。
程敘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您給定個時限就好了,早早的定下規則,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是他們的緣法。」
程長泰一家在小有富餘後送孫輩讀書,這個決定沒錯。錯就錯在厚此薄彼,明明最開始說好了幾個兄弟一人念一年,結果最後長孫連著念好幾年書,害的一家人節衣縮食,抱怨連連。
不患寡而患不均。
兩人很快剝夠一碗花生米,程敘言起身淨手,大步朝正屋去。屋門沒
閂,他一推門就進去了。
窗戶用棍子支開了一小格,傍晚的風漸漸退去燥意。程敘言拿起窗邊的鮮花,用手指撥弄柔韌艷麗的花瓣。
他轉身走向羅漢床,在床沿坐下,盯著手上的花朵看了看,而後把花朵湊到程偃鼻下,撓啊撓……
花朵太柔軟了,花枝也沒有硬度,拂過鼻下的時候,又輕又癢。
果然,不多時程偃眼皮抖動,慢慢睜開眼。
程敘言晃了晃花:「送給爹。」
程偃:誒?!!
程偃拿著花開心的不行,到吃晚飯的時候都沒丟。飯後程敘言把綠豆糕拿出來分了。
易全山他們都以為這是程敘言買的,一群人在院子裡閒話家常,氣氛輕鬆又溫馨。
程敘言坐在鞦韆上,他以前很喜歡盪鞦韆,可他記憶里也就坐過三回。
程偃在後面推著他,夜風清涼,他盪在空中仰頭看天的時候,天都是晃的,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爹,別推了。」
程偃果然照做,等鞦韆停下來雀躍道:「這次你推我。」
程敘言:「嗯。」
最近這段時間程敘言出門頻繁,想到過兩日又有一個宴會,程敘言忽然開口:「明天我們去逛街。」
程偃倏地扭過頭,灰濛濛的環境裡那雙眼亮的驚人。
易知禮有點羨慕,但他知道他現在要抓緊時間學習,再不濟也該趁機賺錢。哪怕多賺一文錢也好。
程敘言摸清他的性子,所以程敘言和程偃離開前,給易知禮布置任務:背兩篇文章,兩篇字。這幾乎能占據易知禮大半日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