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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裴公子,程偃嘆息: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敘言在中州書院的同窗只算關係尚可,總是差了點意思。
程偃腦海里閃過許多思緒,但現實中不過一瞬間,程敘言垂下眼:「泛泛之交。」
程偃:………
果然與他所料一樣。
次日,程敘言退掉院子,因他中解元小院主人將之前的租金一併退換他。
同鄉笑道:「此番在下沾程兄的光了。」
他雖然未中舉,但心態很好很快就調整過來。所以這番話說的真心實意。
鄉試的開銷大,能省一筆錢自然是好的,等待下一次鄉試再來。
程敘言他們一行人往回趕,官府的消息傳的更快。
望澤村的村民如往日一般在地里勞作,忽然一道道敲鑼打鼓聲傳來,還在忙活的村人愣住了。
「誰家辦喜事?」
田間眾人面面相覷,村長和易全山易知禮最先反應過來,趕緊往村里趕。
其他人茫然:「這是怎麼了?」
忽然人群中一道弱弱的聲音:「我記得敘言好像參加今歲的鄉試,算算時間………」聲音弱了下去,歸於寂靜。田野間只剩風呼呼吹。
下一刻,嘈雜聲猛然爆開。
「是不是敘言中了?!」
村人扛著鋤頭,拿著鐮刀就往回趕,程長泰一家也懵了。
程大左右看看,迷茫道:「應…應該不是吧…」
聽說舉人可難考了,有些秀才考到五六十歲都考不上。程敘言今歲才二十一啊。
程長泰沉下臉:「愣著幹什麼,幹活。」
然而眾人的心思都不在地里,楊氏恍恍惚惚:那個掃把星……怎麼可能考中。
騙人的,肯定是騙人的。說不定是誰家成親,肯定是,就是這樣。
然而下午時候整個村里都傳遍了,程敘言不但高中,還是解元。舉人錄取名額中的第一人。
晚飯時候程長泰一家陷入詭異的寂靜。幾房人難得沒起么蛾子。
只是其他人忍不住看向程三,他們好歹隔了一層,但程三可是敘言生父。
二十一歲的舉人啊。
程氏一族歡喜極了,他們族裡又出了一位舉人老爺,按照這趨勢敘言肯定能考上進士,入朝為官。
整個望澤村都喜氣洋洋,而這份喜悅在程敘言一行人回村時達到極點。
程氏一族特意花錢買了鞭炮,從村頭一直沿伸直程偃的家門口,噼里啪啦聲驚響半邊天。
孩子們把程敘言團團圍住,小臉上都是明媚的笑容,「敘言哥,你好厲害啊。」
旁邊小孩立刻反駁:「不能叫敘言哥,要叫程解元。」
大人們也跟著道喜,只覺得程敘言越看越俊。
一位嬸子道:「人家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咱們敘言幼時體弱寡言,那是福氣太大,身體太小受不住。」
程敘言:………倒也不是這麼回事。
喧鬧的眾人安靜下來,程敘言剛想解釋,另一名漢子搶話問:「這是個怎麼說法?」
那嬸子得意道:「你們看敘言這清俊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和滿身才華,像不像文昌星。咱們敘言就是文昌星下凡!!」
程敘言:………
程敘言開口:「諸位,此事不……」
「說的有道理。」村人皆是恍然大悟的模樣。
還有人看向程偃,「當年阿偃渾渾噩噩大家都看到了,可自從敘言被過繼給阿偃當兒子後阿偃就好轉了。敘言就是福星啊。」
眾人此時有志一同的忽略病故的陸氏,在他們看來陸氏本就年老,病故很正常。
可程偃正值壯年,以前腦子不清醒村里人覺得程偃一輩子都完了,誰知道程偃竟然好了,如今敘言又考上舉人。這好事一樁接一樁啊。
村里人臉色變來變去,最後異口同聲道:「敘言就是文昌星下凡!」
程敘言:………
他覺得他再怎麼解釋,村里人也不會聽了。
短暫的寂靜中,物體落地的沉悶聲吸引眾人注意力。村里人下意識尋聲望去,發現竟然是楊氏,對方的腳邊散落著木盆和髒衣服。
眾人有些尷尬,才幾年時光他們還沒忘記當年從楊氏口中聽來的真相。
程敘言收回目光,準備朝自己家裡去。然而他剛動身體楊氏就怪叫一聲沖向人群,逮住人群最外面的一位婦人,歇斯底里:「你們說他是什麼,他怎麼可能是福星,怎麼可能是文昌星。」
她當年生程敘言的時候疼的死去活來,這種折磨生母的人就是掃把星,怎麼可能是福星。
被楊氏狠狠抓住的婦人痛的叫出聲:「你鬆手。」
「說啊說啊。」楊氏面色扭曲,她兇狠的瞪著程敘言,這個人怎麼可能是福星。
楊氏喃喃道:「如果程敘言真的是福星,為什麼我沒有得到一點好處。」
「因為你把他過繼出去了。」婦人也來了氣,此時什麼話難聽說什麼:「是你把敘言給阿偃的。你為了三畝水田把舉人送出去,你這個蠢貨蠢到家了。」
「夠了。」程偃冷下臉,拉著兒子往家走。
然而楊氏不知哪來的力氣衝進人群,拽住程敘言另一隻手:「我記得,我記得!」
楊氏仔仔細細打量著程敘言的眉眼,「我生你的時候你明明沒動靜,臉色鐵青,產婆都說你可能死了。可是我再次醒來你卻活了,你不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