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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本來就考前焦慮, 現在有這一出,心理壓力更大。
只能說程青業和另一個作弊的害人不淺。
不過也不全都是糟糕的事情, 至少自三月以來晴日頗多。
程敘言租賃一輛牛車帶他爹去城外放風,大地換上新綠, 踩在草叢間有種濕潤的柔軟。
程偃蹲在地上瞅了一會兒, 飛快脫掉鞋襪在草上踩來踩去,還一個勁叫程敘言。
「程兄。」陌生的聲音傳來, 程敘言回頭,發現是個生面孔。
程敘言對縣城讀書人的圈子還算熟悉, 卻沒見過對方, 他拱手回禮:「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敝姓周。」
程敘言頷首:「周兄。」
程偃也不蹦躂了, 躲在兒子身後探出一個腦袋。
周生上下掃他一眼, 又見程偃赤足,微微蹙眉:看來傳言不差, 果然是個傻子。
程敘言的過往使他對惡意敏銳,他面色不變,負手撓了撓他爹的手心。
程偃立刻跳起來拉著兒子玩, 根本不給周生插話的機會, 程敘言只回以一個欠意的眼神就順勢跟著程偃走遠了。
周生鬱悶又憋屈, 但他總不能攔著人家父子,他是來跟程敘言結交不是結仇。
「有那麼個爹也走不遠。」他憤憤離去。
晌午時候,程敘言在外面生火做飯,程偃抱著一堆樹枝一根一根往裡添。
樹枝上沾著泥灰,弄髒了程偃的衣裳,程敘言勸道:「爹,你把樹枝放地上吧。」
程偃把頭甩成撥浪鼓。
程敘言:………
行吧。
初春的草地濕潤,哪怕頭頂是燦爛陽光也拂不去這濕意,程敘言好說歹說才把程偃拽回牛板車上午睡。
牛車主人早跑到樹下歇息了,車上只有程敘言父子二人。程偃指著天上的白雲,「那個是饅頭。」
程敘言順著他爹指的方向看去,那團雲柔軟雪白,墜在藍色做底的天空十分有朝氣,也不知道他爹怎麼認為是個饅頭。
「你是不是午飯沒吃飽。」程敘言只能想到這個可能,外面做飯不方便,午飯就地取材烤魚和路上買的紅薯烤著吃。
程偃摸了摸肚子,咧嘴笑:「鼓的。」他還拍了拍。
程敘言捉住他的手,指向天上另一塊雲朵,「現在指的這朵雲像什麼?」
「蝴蝶!!!」
「…還有…遠一點的那個是魚…」
程偃興奮的形容著他肉眼能看到的雲朵,「最小的那朵…是…是…」
聲音戛然而止。
程敘言扯過小毯子蓋住他的心腹,閉上眼養神。
明日縣試結果就出來了,他的名次應該在前八,裴讓估計跟他差不多。
日光漸盛,程偃迷迷糊糊中感覺到熱,把身上的小毯子揮開。這個動作驚醒了旁邊的程敘言。他沒有起身,順勢進入學習系統學習。
直到申時牛車主人來叫他們,程敘言才從學習系統中退出來,把他爹推醒。
半舊的車輪滾過青石板地面,牛車主人笑道:「像你們父子午睡這麼久的不多見,是不是熬夜看話本了。」
「沒有。」程敘言溫聲道:「明日縣試出結果,有些緊張。」
「原來是這樣。」牛車主人再看程敘言,覺得這少年的確斯斯文文:「小公子
真了不起,不像我家小子,要他看書跟要他命。」
話題一下子就歪了,後半段只聽得牛車主人數落他兒子,但言語間又不掩疼愛。
不同於程敘言對外的客氣話,晚上他睡得極好,次日不緊不慢的帶著他爹和裴讓去看縣試結果。
榜前圍了二十多個人,程偃看著人多就覺得好玩,幸虧程敘言手快否則他爹又跑了。
此時人群中爆發一陣喊聲:「縣案首,程敘言。」
有認得程敘言的書生立刻望過來,裴讓同時側首,他雖然早有猜測敘言的名次不錯,但沒想到居然是縣案首。
之後又有人宣讀名次,第二名…
「…第三名,裴讓。」
四五名書生靠攏他們,笑道:「恭喜程兄,恭喜裴兄。」
裴讓笑容微滯,隨後又恢復如常與人攀談。
近九十人的考生,最後錄取人員只有二十名。這還是在縣令看此次參加縣試的考生不多,才稍微放寬標準。
但好運是有限的,一場縣試只是得到一個府試的參試名額,只有通過府試才是童生。
縣試結果出來後,通過的考生都回去準備府試了。
程敘言看著程偃有些為難,他去參加府試必須到府城,這一來一往加上府試時間,少不得大半月。
「程公子,老太爺有請。」
程敘言叮囑他爹在屋裡玩,他跟著管家前往書房。
裴老正在看書,見他來了合上書,開門見山道:「府試你且跟讓兒安心去,老夫會代為照顧程偃。」
程敘言沒拒絕也沒應下,老者的一片心意,直接推辭太無禮。可程偃雖說心智不全卻也是成年男子,裴老照看一兩日還成,時間久了定然不行。
程敘言回屋路上冥思苦想,程偃肯定是要帶去府城,但他考試時誰能照顧?
那個人必然要熟悉程偃,一定程度上包容程偃,還得有制住程偃的能力。
程敘言倏地停住,眼睛驟然泛出亮光:「全山叔。」
晴了大半月的天日終究躲回雲層後,灰色的雲如同水墨畫一般層層交疊暈染,畫成可裱,雲濃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