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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敘言垂眸,他略施巧勁就能掙脫出來,但見章冊一臉興奮,他止住念頭。
「程兄,你是來的最早的。」
程敘言含糊應了一聲,他們還沒到花廳又聽小廝來報,說有其他人來了。
程敘言心道其他人跟他的想法差不離,只是這次章家的下人來通報了?
章冊腳步不停,讓管家去接待。
程敘言眸光微暗,他們在花廳落座,點心茶水早已經準備好。
「程兄,你快嘗嘗點心,剛做的。」
程敘言飛快掃了一眼,不是常見的綠豆糕芙蓉糕那種淡口又雅致的點心,居然是醒獅酥,這是一種油酥點心,製作不易價錢不菲。尤其這一碟醒獅酥剛出鍋。
章冊還在殷勤介紹,程敘言拿起筷碟夾了一個,他淺嘗一口。
章冊期待道:「怎麼樣,好吃嗎?」
程敘言頷首:「很好吃。」
章冊還要說什麼,其他客人到了,他只能起身去迎。
程敘言跟著起身,落後章冊一步跟著拱手。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來,章冊做為主辦荷花宴的主人翁,自然要熱情招待。眾人也給面子,將章家的點心夸出花,還有人以此為題作詩一首。
雖算不得佳作,但大體不差算中規中矩,這麼短的時間想出已是不易。
一片祥和中,程敘言對面的白衣青年忽而道:「程兄是今歲的府案首,不如也作詩一首。」
「是啊程兄。」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程敘言淺笑:「在下長不在詩賦,在場諸位皆在某之上,在下不敢獻醜。」
「非也非也。」白衣青年起身靠近:「程兄這話聽著客氣,實則倨傲。」
整個花廳倏地一靜,剛才還言笑晏晏的眾人頓時尷尬互望。
章冊出來打圓場:「孫兄莫要玩笑了,程……」
「誰在玩笑。」孫生打開摺扇扇了扇,居高臨下俯視程敘言:「你為今歲府案首,卻說自己長不在詩賦,言外之意豈非暗指你經義文章在眾人之上。」
程敘言:………
程敘言斂了笑,不疾不徐起身,拱手一禮:「我這幾日溫習論語,又看到子罕篇,翻來覆去的研磨推敲。」
孫生眉頭微蹙,然而花廳中不知誰笑出聲。孫生不悅:「你什麼意思。」
章冊一臉為難,賠笑道:「孫兄,孫兄你年長程兄幾歲,莫與他計較。」
孫生:「哼。」
程敘言眸光頓時一沉,他向章冊又是一禮:「章兄此言差矣。有道是在文言文,在理言理。我等平輩相交,怎麼到章兄嘴裡就差了意思。」
「不…不是。」章冊面色一白,汗水滾滾落:「敘…程兄我不是那個意思。」
程敘言不理他,矛頭對準姓孫的,「聖人言: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在下常記在心,不求三省吾身,只求不忘卻聖人教誨。」
「程兄說的有理。」最開始笑出聲的書生幫腔:「程兄只說自己不擅長詩賦,孫兄怎麼能品出完全相反的意思。」
另一人接茬:「怪不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話已經說的委婉,就差沒明說孫生聽不懂人話難交流。
孫生臉色青青白白,但這回交鋒他明顯落了下風,雖說是他主動挑釁,但若是程敘言銳利回擊,兩人也算你來我往斗個相當。
偏偏程敘言四兩撥千斤,好一個四毋,第一個毋意就是讓人不要胡亂揣測。他最開始居然都沒反應過來。
眼下高下立判,對比程敘言的包容大氣,倒襯得他咄咄逼人。
這個臭小子,怎麼那麼精。
章冊有些茫然,好一會兒他才明白過來,看著程敘言的身影既敬佩又羞愧。敘言果然比他厲害多了,不像他只會傻乎乎道歉。
程敘言不動身色混入人群中,幾乎不給章冊與他單獨搭話的空子。
章冊作為這場宴會的主人翁,當賓客發生爭執時不能妥善處理暫且歸為年輕,性子過於溫吞。
可章冊道歉時候還踩他一腳,程敘言就不能忍了。
什麼叫姓孫的年長他幾歲,莫要與他計較,這話出來就定性為他無理。
或許章冊本意不是如此,但那話出口只會是那個意思。
對方是裝傻也好,真拎不清也罷,此人得慢慢斷了。
宴會後半段氣氛還算良好,眾人飲些酒水,之間那種若有若無的緊繃感就散了。
程敘言也飲了兩盞,後續還有人要敬他,程敘言半醉半醒的模樣笑:「哥哥們待我年歲再大些,屆時定與諸位痛飲三百杯。」
一番俏皮話又引得其他人大笑,章冊坐在水榭對面,此時走過來坐在程敘言身邊。
「程兄,程兄……」
程敘言出神的望著他,偏了偏腦袋。
章冊:「程兄,你還認得出我嗎?」
程敘言眨眨眼,不等章冊高興,程敘言伸手指他:「你是何兄。」
章冊:………
章冊哭笑不得:「程兄,我是章冊啊。」
他比程敘言大三歲,第一次見程敘言是在縣試禮房。他那時急的團團轉,可眼前這個少年就已經交卷了,神態間儘是輕鬆寫意。
他就把人記住了。
只不過程敘言現在是府案首,而他十分勉強才考上童生,消息傳回來他和家裡人都不敢置信。
「程兄,你醉了,不如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