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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學的痛苦,如今見程青南苦哈哈學習,時明心裡生出一種優越感。
六月中旬的時候,易知禮趕來縣城,他已經跟人定下親事,是鎮上一位秀才的女兒,冬日成婚。
小院裡,易知禮望著程敘言,眼中涌動著萬般情緒。
程敘言嘆了一口氣,朝易知禮張開手,對方一下子撲過來,把程敘言抱個滿懷:「敘言哥……」
易知禮都知道,如今也都明白,從他考取功名的那一刻,他成親生子的時候,註定他要跟程敘言分開。
程敘言輕輕拍著他的背,說來也是奇妙,程偃不是他的生父,他卻與程偃有父子緣分。易知禮甚至不是他的族兄弟,程敘言卻跟易知禮有手足之情。
程敘言道:「既然考得童生,明年一鼓作氣考上秀才罷。」
易知禮重重應了一聲,他在縣裡歇了一日,次日離去。易知禮離去時,程敘言將一個嶄新的書箱贈與他。
程敘言:「拿著。」
易知禮眼眶微紅,鄭重的接過書箱。他從縣裡離開沒有直接回村,而是購買禮品去鎮上看望自己未來的岳家,「順便」見他的未婚妻。
那是一位很溫柔的女子,比易知禮小三歲,堪堪十八。饒是如此,女子的同齡人都已成婚。
兩人在樹下說著話,易知禮見未婚妻額頭冒汗,他道:「你且稍等我片刻。」
易知禮去街上買了兩份果子,又買了一把摺扇。果子零碎他只好放書箱,然而打開書箱易知禮愣住了。
一刻鐘後易知禮回來,未婚妻發現易知禮雙眼通紅:「知禮,你怎麼了?」
易知禮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落下來。敘言哥送給他的書箱裡放著整整四十兩銀
子,還有一封信。
院試的花銷很大,少不得三四十兩,若是易家從公中出這筆銀子,一回還好,次數多了必生矛盾。
但程敘言也不敢十分把握易知禮一次院試就能考上秀才,倒不是程敘言懷疑易知禮的才學,而是院試不僅考考生文墨,還考考生的心態。
若是院試期間有個疏忽導致易知禮沒考上。屆時易知禮已經成家,生活的重擔壓下來,說不得易知禮就此被絆住腳步。那易知禮之前在外開眼界,豈不是夢一場。
讓人見過廣袤天空,又將其困於一地,太殘忍。
程敘言給易知禮的這筆銀子,與其說是銀錢,不若說是程敘言多給易知禮的一次機會。
數年日夜相伴,人哪能沒有偏私。
至於給四十兩銀子,程敘言也是權衡過的。若再給多些,易知禮肯定不會要。這錢剛好卡在易知禮的心理閾值。
信上未提半分銀錢,悉數是院試相關事宜,看似條條框框卻字字皆是關懷。
「敘言哥……」易知禮單手撐著樹幹,痛苦的俯下身,眼淚大顆大顆砸落。
未婚妻嚇壞了:「知禮,你到底怎麼了呀。」
易知禮跪在地上,捧面哽咽:「我真的要跟敘言哥分開了。」
那位待他極好的,比之親兄長還照拂他的人,一直為他擋風遮雨的人……
易知禮往日與程敘言相處種種湧上心頭,只覺心如刀絞。
未婚妻不放心易知禮,想把人帶回家歇一晚卻被易知禮婉拒,他抱著書箱一步一步朝村里去。
程敘言心裡也不太好受,於是出門參加文會,鄉試同樣在郡城,八月初開始。
眼下六月中旬,時間並不算太寬裕,程敘言已經著手準備,他通過文會打聽縣裡是否有同樣參加鄉試的秀才,他欲與人結伴而行。
易全山從兒子口中知道那筆銀錢,心裡漲的要命,一股氣趕至縣城,他很想為程敘言做點什麼。
但程敘言告訴他:「全山叔,我爹已經轉好,此次還有阿明和青南跟隨,他們會把我照顧好的。」
易全山張了張嘴,目光掃過程偃,時明和程青南,終究沒說出什麼。
易全山沮喪的低下頭:「我知道了。」
程敘言同樣留易全山歇了一宿,六月底的時候程敘言退掉院子,與縣裡其他秀才趕往郡城。
第89章 鄉試
雖然路上耽擱了些, 但好在七月中旬時,程敘言同其他考生抵達郡城。
貢院建在郡城東南處,周圍的客棧, 小院一日比一日價高。
程敘言與其他人合租一座小院子, 每日在院裡溫習,並不出門。
同伴打趣道:「程兄,還需張弛有度啊。」
程敘言點點頭, 示意自己明白。待同伴離開後他仍然留在屋中與程偃談論文章。
時明在小院待不住, 帶著程青南出門逛街,八哥左右望了望,最後拍拍翅膀跟著時明走了。
程青南連個過渡都沒有, 直接從小地方面臨繁榮之城的富貴,眼睛不夠看也越發拘謹了。
時明嘖了一聲,「縮頭縮腦幹什麼,又不是賊。」他一巴掌拍到程青南後背:「挺直了。」
時明在外面逛的歡快, 程敘言每月給他月銀,時明花的毫無心理負擔。敘言哥給他的, 為什麼不用。
小院的書房內程敘言正在答策論,程偃在溫書。一刻鐘後, 程敘言擱下筆吹乾墨跡遞給程偃:「爹瞧瞧我答的如何?」
程偃迅速瀏覽,隨後笑道:「比爹作答的好。」
程敘言盯著他。
程偃爽朗道:「不哄你,你的確比爹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