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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想來卓顏應是無事。
夜風卷了烏雲,掩住月華。
偌大的宮殿在夜色中籠罩一層厚重。
皇后取下碧玉耳墜,她看著銅鏡中泛黃的人像,眉眼冷厲:「倚藤院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芳蘭揮退簾後的兩名宮人,這才低聲道:「沒,那位主兒犟著呢。」
皇后默了默,隨後哂笑一聲:「她倒是個有骨氣的。」
芳蘭取了一把檀木梳,為皇后緩緩梳理青絲。
少頃,皇后撥弄自己耳後的一縷發:「芳蘭,本宮真的老了。」
那一撮髮絲中夾雜著七八根銀髮。
「娘娘莫憂心。」芳蘭勸道:「明兒奴婢讓御膳房給娘娘備一道墨雲羹。」主料是何首烏和芝麻。
皇后嘆道:「歲月無情,誰也逃不離。」
她緩緩起身,芳蘭立刻放下木梳攙扶她。
「年少時,本宮心裡也是這般念著聖上。為了聖上,本宮什麼委屈都能忍。」
天子登基前也曾寂寂無名,皇后那時候也被其他皇子妃刁難,受太妃責難更於宮中罰跪,她都忍了,唯恐因己身對丈夫有半分不好。
那時天子不是君,只是她心中十分喜愛的男人,她的夫君。
可是如今又是何模樣了?
她雖為皇后,也只是皇后,後宮裡的美人如同每年春夏的花,只見花開不見敗。
她還愛著的男人,早對她沒有情愛。
芳蘭顫聲喚:「娘娘……」
皇后擺擺手:「本宮想得開,若想不開焉能撐至今日。」
她的確有意為難卓顏,不過也就飲食上罷了,她知道卓楠星和新城縣主進宮的用意,卻未阻止。
皇后的本心不是對付卓顏,而是通過刁難卓顏,迫使卓顏向宮外傳信,向程敘言傳信。
面對身懷有孕的妻子的求助,程敘言還能那般鐵面無私?
可除了卓楠星和新城縣主給卓顏帶些吃的,卓顏並未有動作,甚至都不願在天子面前訴苦,唯恐給程敘言在後方添麻煩。
後面洪知府等人被抓,程敘言搜羅一通帳冊派人上京,確實令皇后有些慌亂,皇后也惱上卓顏,卓顏為什麼不向她夫君傳信,為什麼不求救。
皇后派人送去的食物對卓顏而言也愈發苛刻。
卓顏就那麼喜歡她的夫君?可歲月流逝,色衰愛弛,再回想今日種種,卓顏是否悔不當初。
皇后想著想著頭又疼了,情緒似波濤翻湧,激得她無法入眠。後半夜皇后才堪堪睡下。
次日她起得晚了,來請安的妃嬪早被芳蘭打發離開,皇后在園子裡賞景,忽然一個小太監匆匆而來。
皇后瞥他一眼,回殿內去。她接過信件迅速瀏覽。
「是個懂事的。」皇后舒展眉目,令芳蘭將信件燒毀。
晌午時候,換了一人進倚藤院送飯食,卓顏暗暗提心。待人走後白朮打開食盒,發現菜餚再無葷油味,悉數是淡口的小菜,連點心也換成百合糕紅棗糕,還備有時令果子。
卓顏第一時間不是開心,而是警惕。但用銀針試過後,菜餚皆是無毒。
卓顏知道這個想法蠢,但她一時不明白皇后轉變態度的原因。
半夏勸道:「姑娘,不管有什麼,既然食物送來,您好生吃些罷。」她們姑娘瘦的下巴都尖了,這可是婦人孕期。
卓顏心事重重,她嘗了一筷綠蔬,也不知如何炒的,綠蔬清甜又脆口。卓顏忍不住多嘗幾口,白朮和半夏一直為她布菜,一刻鐘後卓顏扶著肚子在屋內走動,耳根微紅。
白朮抿嘴笑,但還是小心給卓顏揉著胃。
卓顏有一段日子未吃的這般滿足,走著走著眼皮子開始打架。卓顏
昏睡前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是什麼呢?
傍晚時候送飯的人再次來臨,仍然是清淡可口的小菜,半個時辰後,太醫前來為卓顏號脈。
「脈象平穩,宜人可安心。」太醫寬慰道。
卓顏掩去眼中的譏諷,面上謝過太醫,命半夏送太醫離去。
然而太醫未回太醫院,而是前往中宮。
「卓宜人脈象較尋常婦人微弱,唇色淡,想來是母體供養不足。且……」
皇后:「且什麼?」
太醫猶豫道:「卓宜人恐是懷的雙胎。」
「什麼?!」皇后叩住扶手,儘量平穩道:「可否能調理回來?」
太醫為難,此前他也為卓顏號脈可並未號出雙胎脈象,只有一種可能。
另一個孩子太過弱小。
太醫斟酌道:「回娘娘,現下卓宜人的身子需得以藥膳滋補才行。」
皇后看向芳蘭,芳蘭溫和道:「太醫這邊請。」
不多時芳蘭回來,從袖中取出兩張藥膳方子:「娘娘,您看。」
皇后略通些藥理,默了默:「好生伺候著,本宮不想聽到壞消息。」
芳蘭躬身應是。
卓顏也在琢磨,今日一切太過反常。她在屋中來回踱步,燈火悠悠映著她的側臉,溫婉動人。
忽然她頓住,「我知曉了。」
半夏和白朮齊齊看向她。
卓顏剛要言語,腹部卻一陣疼痛,白朮和半夏大驚,趕緊扶著她躺榻上,然而卓顏神色愈發痛苦,短短一會兒功夫汗水浸濕她的臉,「……孩子…」
「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