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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偃那麼鬧騰胡來,程敘言也不生氣,甚至都沒有不耐煩,頂多是無奈。
至於程敘言的學識,他祖父已經考校過了。聽說程敘言沒有正經入過學,只是陸奶奶教著,程偃那副模樣裴讓對其作用性打了個極大的問號。在這樣的情況下,程敘言還能通過他祖父的考校,其天賦估計在他之上。
裴讓既好奇又躍躍欲試,真想跟程敘言比比。
如果程敘言知道裴讓想什麼,肯定會大叫誤會。
裴老見孫子一臉鬥志,微怔後忍不住笑了。
裴讓是裴小郎君的親兒子,有那樣一個爹,讀書人家的孩子都不願跟他親近,願意跟裴讓玩的孩子又不通文墨,雙方很難交流,時間久了裴讓便習慣獨處。
但這終究不是好事,獨木難成林,不管是裴老對孫子的期望還是裴讓自身的渴望,都是要往科舉入仕這條路走,有同伴會好許多。不管是良性競爭還是互相扶持。
如果沒有陸氏的來信,裴老原意是打算等孫子過了府試,有個童生的功名後就把人往府城或者更遠的地方送去求學,遠離那個不成器的爹,裴讓的學習和交友就沒那麼多限制了。
次日,陸氏把程敘言送來裴家,他不是拜師,便在裴老先生面前執小輩禮。
裴老捋了捋鬍鬚,吩咐管家:「你帶敘言去他的住處熟悉一下。」
裴家不大,是座兩進的院子,家裡除了裴老和裴讓兩個主子,剩下管家一人,廚娘和灑掃婆子各一人,車夫一人,門房一人,以及府內打掃伺候的小廝兩人。
「言弟初來怕是不適應,我跟他一道。」一旁的裴讓適時出聲,領著程敘言走了。
走廊內,裴讓笑道:「祖父想著我倆年歲差不離,便做主讓你跟我一個院子,你莫介意。」
程敘言搖頭。
到了地兒,他們兩人雖然是一個院子,但卻是各住各的房間,他住的屋內擺設清雅,光線充足。書案上更是備齊文房四寶。
程敘言簡單看了一下,又跟著裴讓回花廳。
裴老對他招招手,程敘言遲疑著過去,裴老溫聲道:「你在裴家的一應花費,你奶奶已經付過銀錢。」
程敘言倏地看向陸氏,被陸氏塞過來一個荷包:「一點零用你留著,奶奶會照顧好你爹,你安心念書,什麼都不要多想。」
陸氏並不是特別慈祥的容貌,臉型微長,因為瘦
削顯得有些冷漠。這會兒她分明說著關切之語,神情卻是淡淡。
程敘言喉嚨發堵,用力點了點頭。
陸氏看著他這幅乖順模樣,又是心疼又無奈,她抬了抬手,最後還是沒忍住,上前虛虛擁了擁孫子:「奶奶這就走了。」
程敘言欲言又止,最後跟著到了裴家大門目送她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到陸氏的身影,裴讓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了,今兒學孟子公孫丑。」
程敘言:??
這麼快就學嗎,他以為至少等明天。
程敘言被拽入學習氛圍中,很快就沒空想其他的。
另一邊陸氏帶著昏睡的兒子回村,村里人問起程敘言的去處,陸氏隨口敷衍過去。
於是有人猜測,會不會是陸氏把程敘言給賣了。但隨後又被推翻了。
當初過繼的時候,陸氏給了程長泰一家三畝水田,還把程敘言好好養了兩年時間。陸氏真要把人賣了,恐怕得倒虧。
流言慢慢散了,但陸氏沒想到程偃大鬧起來,天天在家裡喊著找兒子。
昨夜下了大雨,今日太陽出來便格外悶熱。程偃暴躁的把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兒子,陸氏費盡口舌才安撫他,誰知道晌午做飯時,陸氏聽到輕微的碰響聲跑出來看,才驚覺院門大開。
「偃兒——」
陸氏連圍裙都忘了扯的追出去,一錯眼的功夫程偃就到了村尾往田間跑。
「偃兒,等等娘。」陸氏顧不得田間泥濘,一腳下去嶄新的布鞋被黃泥層層裹住,她深一腳淺一腳,砸落顆顆汗珠,頭頂的太陽曬的她頭眼發昏。
陸氏停下來甩了甩頭,有片刻的清醒。
「偃兒?」
她趕緊往四周看,終於在西北方向看到人,陸氏一喜:「偃兒!」
她用盡全身力氣呼喚,然而聲音卻低如蚊吶,前方修長的背影頓時出現了好多個,竟叫人一時不知道找哪個才好。
陸氏伸手去夠,卻見天旋地轉。
第21章 我想回家
陸氏是被一陣藥味激醒的, 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在念叨著什麼,卻怎麼也聽不真切。
「娘,娘?」程偃看向大夫,「老先生, 我娘為何醒了還是這般模樣?」
老大夫又給陸氏把了把脈, 隨後為她施針, 半刻鐘後,陸氏總算是完全清醒了。
她疑惑不解:「你…」
老大夫打斷她:「你先別說話,把藥喝了。」
一刻鐘後,陸氏知道了事情緣由,昨日晌午程偃跑出門, 她追兒子的途中摔倒在田裡,幸好旁邊是水田, 水稻和柔軟的泥土託了她一把,程偃在劇烈的心悸下忽然就清醒了。
他不敢過分移動親娘,於是央求村長兒子去鎮上請了醫館的坐堂大夫,昨日陸氏未醒, 程偃好說歹說才把老大夫留了一夜。
陸氏靠在軟枕上,對兒子道:「我忽然想吃口鹹菜,你拿包零嘴去全山家換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