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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敘言哄著程偃睡下,走到易全山面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全山叔,能麻煩你幫我帶些物什嗎。」
難得的暖陽天,村頭的小狗舒展的躺在地上曬太陽,公雞抖擻翅膀恨不得白日打鳴。
易全山背著大背簍走在泥路上,偶爾冒出頭的黃果茄是周圍唯一的亮色,村裡的娃最喜歡拿根堅韌的細木條,把這些黃燦燦圓溜溜的野果串起來,然後用力的向遠方甩出去,誰甩的遠誰就受推崇。
易全山想起自家娃前兩日也跑去摘黃果茄,結果不小心扯破了褲子,讓娃他娘好一頓罵。
他忍不住笑了笑,適時遇見外出的同村人,對方打趣他:「全山最近過的鬆快啊,買這麼多東西。」
「哪能呢。」易全山大大方方回應:「我家什麼樣,一個村還不知道。」
那村人一想也對,便跟易全山錯身而去,回村後易全山直奔程偃家。
他掀開背簍頂部的野草和樹葉,露出一應物什,但真正
占分量的還是那大半木炭。
易全山掏出五文錢給程敘言:「這是剩下的,你拿著。」
程敘言沒要,還把一包栗子糕塞給易全山。
「敘言你還跟叔見外不成?」易全山推辭著,苦口婆心勸他:「你們往後的日子還長,你不要亂花錢。」
於是程敘言暗示陸氏臨終前給他們留了一部分銀錢,又道:「全山叔,人與人都是相互的,若您長久單方面幫助我們,讓我們貪婪無度怎麼辦。」
程敘言話說的誠懇,聽起來又極有道理,最後易全山暈暈乎乎帶著東西走了。
次日又下雨了,程敘言在廂房點了三盞燈,將整個房間照得亮亮的。
程偃傷了腳又風寒未愈,如今躺在床上養著,程敘言把木雕,撥浪鼓,九連環放至他爹身邊。
程偃玩著九連環,過了會兒又戳戳床沿看書的兒子。
程敘言放下書,眉眼溫和:「怎麼了?」
程偃伸手指著不遠處的猩紅,在燈光下也十分亮眼。
程敘言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爹的手很暖和,才舒展了眉眼:「你不喜歡棉馬甲就不穿了,屋裡置個炭盆也是一樣。」
程偃愣住,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少頃他躺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兒子。
程敘言輕輕拍著被子,沒一會兒程偃就陷入沉睡。
兩人之間的定位完全反了。
陸氏尚在的時候,程敘言和程偃的父子關係中,程敘言稍微占上風,但整體來說兩個人更像是朋友。但自陸氏去世後,程敘言的定位就迅速變化,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亦是保護者。
這次生病後程偃又清減了,精神頭也不如從前,程敘言隱隱感到不安。
天色變化無常,上一刻還是暖陽高照,下一刻就黑雲涌動。
程偃因此受了老罪,稍不注意又發起熱。程敘言心裡著急,可他又做不了太多,只能趁他爹睡醒了說說話,餵他爹吃些點心,等他爹睡下了程敘言又悶頭熬藥。
沒有他爹在屋裡鬧騰,整個院子倏地冷清下來。
有時程敘言站在院子裡,簌簌寒風將他重重包裹,陰冷的濕意穿過棉襖侵入他的骨縫間,激的他發顫。
他荒謬的產生一種自己是寒號鳥的錯覺,要被凍死在深冬里,但這種想法沒有邏輯,轉瞬即逝。
他有家有親人,天寒了有棉被,夜晚置炭盆,他怎麼會凍死。
真要類比的話,大概就是程敘言同樣迫切期盼著春日早些到臨。
第27章 測試通過
一隻圓乎乎的麻雀落在籬笆上, 剛用小小的喙理毛就被一陣尖利的女聲驚到,用力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我不同意!」吳氏面色猙獰,一雙眼惡狠狠的瞪著程青業:「之前買黃麻紙能寫字, 怎麼現在就寫不得了。」
程青業一張麵皮漲的通紅, 又恨又惱,只覺得他四嬸果然是鄉野村婦。
孫氏把兒子擋在身後,賠著笑:「四弟妹你別太激動,其實白麻紙比黃麻紙貴不了幾個錢。」
「幾個錢?」吳氏給氣笑了, 程四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被吳氏一巴掌拍開。
吳氏盯著孫氏,她拍拍自己的臉:「大嫂你要臉嗎?啊——」
「今兒個要買筆,明兒個要買書, 大後日又要做長衫做布鞋, 哪樣不要錢啊。」
楊氏連聲附和:「四弟妹說的是。」
「三媳婦你閉嘴。」老陳氏陰著臉:「你回屋去, 別跟這兒添亂。」
吳氏搶過話頭:「娘趕什麼人啊,就是趁今日大家都在我才要說。」
她看向一直不吭聲的程長泰, 眼睛都紅了:「公爹, 四媳婦這麼多年一直敬著您, 覺得您跟其他人不一樣,不說完全公正但大面上過得去。」
程長泰板著臉。
眾人面面相覷,誰想吳氏朝著孫氏啐了一口:「你簡直黑心爛肝,吃四房的肉喝四房的血。」
她兩個巴掌啪啪甩到孫氏臉上,旁邊的程大頓時把吳氏踹出去。
「娘——」
「媳婦兒!」
程四迅速跟程大扭打在一起, 程二程三去拉架,結果也挨了踹, 往日恩怨湧上頭到最後演變成二三四房的兄弟群毆程大。
老陳氏罕見的慌了神, 「都住手, 你們幹什麼…」
程長泰則果斷的多,脫下鞋子砸過去,「你們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