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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偃攤著雙手,手心都沾了泥土。
程敘言給他弄乾淨,牽著他的手慢慢走,一大一小不知不覺就走遠了。等程敘言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到了小山頭。
遠處的山峰一座連著一座,看不到盡頭,山下的村子也變得矮小。
程偃「大」字狀的躺在地上,看著天空發呆。
少頃,一根野草撓著他的鼻子,痒痒的,他一張清俊的臉都皺一起了。
程敘言忍不住笑,下一刻就被抓住手,他跟程偃調換位置,野草撓著他的鼻子。
「……哈哈哈哈,爹快停下…」
他扭的像個泥鰍,可成年人的力量把他禁錮得死死的。他腦袋都笑暈乎了才被放開。
程偃拿著野草對著自己的臉撥弄,最後一口咬掉大半,又呸呸吐出來。
他委屈巴巴的看著程敘言:「不好吃。」
程敘言無語。
這野草本來就不能吃。
程偃又躺平了,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程敘言看著他,目光移至程偃的雙手。
那雙手骨節分明,比村里漢子的手秀氣。
可就是這樣一雙手,能抱起八歲的他,能將他禁錮住。
念頭一動,在程敘言沒反應過來時,他的手裡已經握著那本健體之法。
草木枯黃的山頭上,成年男子呼呼大睡,旁邊的少年生疏的比劃著名動作。
黃昏時,陸氏看著精神煥發的兒子和疲憊的孫子微微詫異:「你們去哪了?」
程敘言含糊道:「後山。」
晚上程敘言多吃了小半碗飯,洗漱後就倒頭睡了。
程偃很不滿,不高興的拿手指戳兒子的臉,然而程敘言睡的香甜,沒有一點兒反應。
他氣的跳腳,指著床上的兒子對陸氏嚷嚷:「豬仔,敘言豬仔!」
陸氏把兒子帶出廂房,陪他在堂屋玩。
各種栩栩如生的動物木雕扔的到處都是,程偃拿著小鳥雙手撲騰,但隨後就被拿走了。
程偃迷茫的抬起頭,陸氏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問他:「你們在山上做了什麼?」
程偃眨巴著眼。
陸氏又問了一遍,然而程偃只是無辜的回望著她,什麼也不說。
母子倆對視半晌,最後陸氏敗下陣來,她把木雕還給兒子,程偃又全心全意玩了。
堂屋裡男人跑來跑去,還跟自己的影子玩,沒心沒肺的不知外物。
有時候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了。
陸氏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湧現一絲傷懷。
黑夜終究退去,萬物迎來光明。
陸氏在書房給程敘言講學,「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
陸氏簡單講解了一番意思,隨後看向面前的少年,再次提醒他:「敘言,來往間交淺言深是大忌。」
程敘言渾身一凜,鄭重道:「我會記牢的,奶奶。」
陸氏將這一篇的內容過了一遍,便讓孫子溫習。她輕手輕腳離開,隨後將程偃帶出家門,給程敘言一個安靜的環境。
程敘言默默背誦文章,然而學習到一半的時候又卡住了,中間一小段他忘了釋義。
家裡沒有其他人,程敘言閉上眼進入學習系統。
陸氏到底不是深攻四書五經的人,數年過去她曾經習得的東西已經淡去不少,相比陸氏對論語內容的淺顯解讀,學習系統則是由小延伸,引經據典。而且講解方式也深入淺出,程敘言完全沉浸進去,學的忘我。
直到講學的機器小人散去,程敘言才睜開眼。他雙眸沒有焦距,明顯還在回憶剛才的學習內容。
「宿主。」電子音喚醒他,在程敘言疑惑的目光中提醒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程敘言看向筆架上的毛筆,隨後垂眸輕笑。
「謝謝。」
晌午後,程敘言提出帶程偃出門,他眼神飄忽,刻意避開陸氏的目光。
陸氏上下打量他,發現程敘言身側的手都在緊張的發顫。她上前兩步,拍了拍孫子的肩:「下一次手不要抖。」
程敘言猛的抬頭。
「去吧。」陸氏溫柔的推了他一把。
程敘言抿著唇,他心有愧疚,但猶豫後還是帶著程偃出門了。
這一次他故意引著程偃往偏僻地去,誘使他上躥下跳,累的氣喘吁吁。
等程偃睡下,他拿出健體之法繼續昨日的練習。
「敘言?」
身後的呼喚嚇的程敘言一抖,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程偃好奇的湊過來:「玩什麼?」
程敘言下意識看向摔在一旁的書,他剛要去撿,一隻大手比他更快。
程偃把書舉得高高的,漫天日光將他的指尖描成薄紅。
「爹。」程敘言顫著聲,近乎小心翼翼誘哄:「那個不好玩,我給你換一個好不好?」
程偃眉頭微蹙,他把書收回來,也將程敘言高懸的心托下來。
「謝…」程敘言驚恐失聲:「不要——」
他拔腿跟了上去,前面的程偃晃著手裡的書跑的飛快,父子倆在山林里跑上跑下。
山中無正路,又多枯葉濕土,程敘言爬一個斜坡時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出去。
「敘言!」程偃扔了書奔過來,總算把兒子拉住,然而兒子立刻去撿書。
程敘言趕緊把書放回系統空間,任憑程偃把兒子的外衫脫了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