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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搖了搖頭,程偃跑到陸氏身邊,好奇的打量著程青良。
程青良吸了吸鼻涕:「偃叔。」
小孩穿著半舊的棉襖,頭髮垂下來使頭皮和耳朵不受凍,只有鼻子凍的通紅,掛著兩管鼻涕。
陸氏從袖子裡掏出一方手帕給他擦了擦,溫聲問他:「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程青良眼神微閃,支支吾吾道:「我剛剛看…看到你們了。」他揪著自己的衣擺,望著陸氏一副想說什麼又不好開口的樣子。
陸氏裝傻到底,把身上帶的點心給他後就想帶兒子離開,然而程青良扯住她的袖子:「陸奶奶,我五哥還好嗎。」
他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紅的,看起來都要哭了。
陸氏有瞬間的不悅,但很快收斂表情,她又是一副慈祥的老者模樣,俯身半溫和半警告道:「青良,敘言是你遠房堂兄,不是你五哥,你明白嗎?」
「可是…」程青良癟著嘴,帶著哭腔道:「他就是五哥。」
陸氏直起身,耐性盡無:「你回去問你的爹娘,他們會告訴你。」
程偃看了一會兒,忽然嚷嚷:「敘言是我兒子,我的。」
他冷不丁出聲把陸氏嚇了一跳,陸氏趕緊安撫他:「是是是,敘言是你的兒子,誰也搶不走。」
程偃的情緒來的快,又講不通道理,陸氏很費了一番力氣哄他。等程偃消停下來,程青良早沒了身影。
陸氏面沉如水,忍不住多心程青良此舉是否是老陳氏那邊授意。
而程青良跑回家後,再次問吳氏,「五哥為什麼還不回家。」
吳氏聞言被針刺破了手指,她趕緊放下針線關門,壓低聲音教訓兒子:「我不是說了讓你別提嗎
。」
「為什麼啊。」程青良眼淚嘩嘩:「娘,我想五哥了。」
吳氏給他擦了淚抱住他,「聽話,你以後別問了,就當沒你五哥這個人。」
陸氏給他們家的三畝水田,老陳氏拍板暫時充公,楊氏在家裡鬧了好幾天,後面差點鬧的分家才被程長泰壓了下來。
程長泰提出三畝水田先一家人種著,等以後分家了,除去三房該分到的家產,這三畝水田也是三房的。
其他幾房雖然眼熱,可又沒辦法,誰讓那三畝水田是楊氏拿小兒子換的。
自此這事才了了。
晚飯時候,程青良吃的很慢,吳氏也不知道為什麼,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楊氏。
對方津津有味的吃著飯菜,發現吳氏在看她,還疑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吳氏啞聲,隨後搖了搖頭。
楊氏「喔」了一聲,繼續悶頭吃飯,看起來胃口很好。
吃了晚飯,程青良跑到程青錦的屋子,屋裡黑漆漆幾乎看不清東西,油燈和蠟燭貴,鄉下人家晚上非必要不點燈。
程青良熟門熟路的坐在床邊,小聲道:「三哥,你晚上一個人睡一屋,寂不寂寞啊。」
程青錦心頭一梗,沒好氣的吼他:「說這個幹什麼。」
程青良仰躺在他的床上,睜著眼睛發呆。就在程青錦懷疑這小孩是不是睡著時,程青良開口道:「我今天又看到陸奶奶和偃叔了。」
他說著說著忽然心裡一動,翻了個身爬起來湊近程青錦:「三哥,我們去找五哥玩吧。」
「不行。」程青錦厲聲喝止他。
程青良還小,翻年也才六歲,所以他不懂事可以理解。但程青錦不一樣,他翻年就十二了,算半個大人了。
青言剛過繼給偃叔的時候,外面就有很多流言,說他們家想吞程偃叔家產,爺爺和奶奶明令禁止他們靠近程偃叔家,禁止跟青言來往,平時能避就避。
現在雖然流言沒那麼厲害,但還是要遠著。如果家裡人知道他們私下去找青言,他們會被揍,青言也好不到哪去。
程青良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程青錦哄了他一會兒,等人睡下才抱回四房。
他重新回屋,然而屋裡空空,那道溫和又帶著稚嫩的聲音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嘆了口氣,蹬了鞋子上床睡覺。
冬日裡活少,他們難得多睡會兒,一日三餐也變成了一日兩餐,巳時初,一家人吃著早飯。
鄭氏眉頭微蹙,「又是雜糧飯和鹹菜。」
老陳氏輕飄飄掃了她一眼,鄭氏渾身一緊,訕訕道:「娘,我的意思是家裡孩子長身體,總得吃個雞蛋啊。」
「前兩年冬天時候時不時有雞蛋,偶爾還有鴨蛋吃。」鄭氏補充著,證明自己不是胡攪蠻纏。
然而她不提還好,她一提這茬,老陳氏就不舒服。自從程青言能出門後,家裡的雞鴨都是他照顧,以前老陳氏沒當回事,現在才發現也不是誰能做好這事。
老陳氏沒有搭理鄭氏,早飯後老陳氏去後院看了一下,發現昨夜竟然凍死了一隻雞。
她忍著心疼回來,詢問昨天是誰負責雞舍。
程抱荷茫然的站出來,老陳氏拉著臉:「你也不小了,怎麼做事還那麼粗心。」
老陳氏心裡攢著憋屈,劈頭蓋臉把孫女數落了一通,小姑娘人都懵了,最後哭著跑回屋。
老陳氏又有些後悔,正好對上看熱鬧的楊氏,黑著臉讓楊氏把雞處理了,最後老陳氏把雞翅給了程抱荷,算是補償了。
其他人也分到了肉,只有楊氏得了個雞屁股,婆母如此區別對待又讓楊氏好一通委屈,在自個屋裡鬧,然而程三不理她,她只能對著女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