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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經過剛才和洛一的閒聊,她的臉色和心情都不怎麼好,但在接完一通通訊之後,她的眉心舒展開,甚至唇邊還淺淺勾起了一抹笑。
她掛掉了通訊,轉身走向了升降梯的方向:
「你在這看著,他醒了隨時通知我。」
洛一應了一聲,而後問:
「你去哪?」
「回白塔。」
岑麟的聲音伴著高跟鞋落在地面的輕響:
「差點忘了,白塔還養著一隻苟延殘喘的老鼠。」
岑麟從鎏金賭場地下直接回到了白塔。
她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沒在這裡留下過多少溫暖的記憶,只能終日與槍彈毒打為伴。
說她是人,似乎也不完全是,因為她身邊的人並不把她當人對待。久而久之,岑麟也拋棄了自己作為人的部分,她更像是一台冰冷的機器,一切以自己的目的和利益為重,擋她路的人,全部都該死。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她在白塔蟄伏多年,從小就夢想著有一天能將白塔與伊甸園收入囊中,讓那些欺辱自己的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讓有趣的東西和人永遠無法離開自己。
她也確實是這樣做的,她為了活下去,前二十年都在當父親的好女兒,當岑介的好狗,為的就是有這麼一天,她能狠狠地咬斷他的咽喉,將一切踩在腳下。
這些年,她幫岑介殺了很多人,替他掃除了無數障礙,岑介對她也十分滿意,逐漸放鬆了警惕。
那時岑介正致力於利用遊戲來整合葉緋的人格,畢竟他儲存的治癒血液不多了,葉緋的血液效果也越來越差,早已和他承受的痛苦不成正比。
所以岑介十分暴躁,也就是那時候,岑麟暗中將葉緋運除了白塔地下六層,專送到了鎏金賭場內部。
她和洛一一起將葉緋的意識也接入了遊戲,想趁機殺掉這個主人格。但很快,葉緋的消失被岑介發現,那時候正巧岑介血庫耗空,他十分暴躁,叫來岑麟興師問罪,可岑麟知道怎麼對付他,她隨口敷衍幾句,為岑介帶來了這次的血液。
岑麟拿來的血是她不久前從血庫私自調出來的,表面上說是為了研究用,但私下裡,她將那血倒了一半,又混了一半狗血進去。
如果是平常時候,岑介用的血都會提前幾天經過全方位檢測再用在他身上,但這次岑介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他著急用血,加上岑麟做事很小心,連血包上的標籤都做了一模一樣的,所以那些人多半不會再耗時間耗精力去檢測血液。
畢竟都這麼多年了,葉緋的血從來沒出過差錯。而且這回還是大小姐親自帶來的血液,當然不可能有問題。
他們就這樣把混了一半狗血的治癒血液換給了岑介,而岑麟立馬跑路進了遊戲。現在,葉緋死了,事情解決了,她出來了,也該去看看自己那位親愛的父親的現狀。
如此,岑麟快步走進白塔,這一路上的守衛軍都是她的人,根本沒人敢攔她。
她直接順著白塔的升降梯到了岑介所在的樓層,那時候,升降梯門一打開,她就聽見了某人嘶啞的哀嚎。
聽見那難聽又刺耳的聲音,岑麟心情十分美好。
她放緩了腳步,雙手插著大衣口袋,一步步走向了樓層深處的玻璃房。
空曠的房間內,只有安靜運行的儀器聲、高跟鞋與地面碰撞的悶響,還有迴蕩在樓層內嘶吼。
那人像是痛苦到了極點,像是在怒吼,又像在哭嚎。他大概是叫了很久很久了,因為他的聲音都已經嘶啞破裂,像一台苟延殘喘的風機。
岑麟閉上眼享受這聲音,不自覺微微彎起了唇。
後來,她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那人似乎在喊她的名字,他用這世界上最難聽最惡毒的話語來咒罵她,而她毫不在意。
岑麟只是睜開眼,慢慢地沖玻璃房內的人行了個禮:
「感覺怎麼樣?我親愛的父親。」
隨後,她緩緩抬起眼,看清了房裡的岑介。
裡面的東西,已經不太像人了。
原本高大的男人此時變成了乾巴巴黑黝黝的一團,他的骨骼和皮膚過於蒼老,已經皺在了一起,上面爬著一片片噁心流膿的紅疹,和大塊大塊的老人斑。
他是頭髮也稀疏至極,整個人身上的皮膚都耷拉了下來。他就那樣團在地上,雖然很痛苦,但他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咒罵面前的女人。
岑麟掃了他一眼,隨後揚揚眉,自問自答:
「嗯,看來不怎麼好。」
在她說完這話之後,岑介倒是冷靜了下來,他像是在嘰里咕嚕地低聲說著什麼,岑麟後來才聽清,那是:
「混蛋……血……給我血……」
「你想要她的血?似乎不太配。」
岑麟又往前走了幾步,她蹲下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留著口水努力向她爬來的岑介:
「所以我為父親準備的是狗血,那最適合你。啊……就像異化鼠的基因最適合方遠那樣。」
如果普通人注入不同物種的血液,估計當天就會暴斃,岑麟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有這樣做,一是因為容易被發現,二是因為,這太便宜岑介了。
她把狗血和絕對治癒混在一起,在不同物種血液摧殘岑介身體的時候,岑介最喜歡的治癒血液還能不斷幫他修復身體,讓他始終清醒著感受痛苦,將痛苦拉扯到無比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