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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上次阿誠出去,回來時變成了那樣,你別……」
醫生並沒有往下說。
「哈?」女人並沒有當回事:
「少把我跟那小傻子相提並論,那些人的壞心眼我可了解得很,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被他們擺布……對了,幫我跟凌告個別吧,嘖,時間真要到了,先走了。」
女人朝醫生揮揮手,站起身離開了這處光源。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最終隨著門鎖卡扣聲消失不見。
醫生低頭看著尤娜的房卡,抬手將它放進了手邊的小盒子裡。
尤娜離開後,他按滅了檯燈,脫掉了身上了白大褂,走向了不遠處的走廊。
他漸漸步入黑暗。
他在走廊第一扇門前停下,從口袋裡摸出卡片,熟稔地刷卡走進房間,關上門。
門內的房間和外面一樣,四面封閉,一片黑暗。
醫生靠著牆壁坐下。
他抬手敲了敲牆面:
「姐姐,尤娜走了。」
牆壁上有一道裂縫,隔壁人聲從那道縫隙中傳進來。
女孩聲音清澈,語氣溫柔:
「真好啊。」
她很輕地笑了一聲:
「希望她玩得開心呢。」
「嗯。」醫生點點頭:
「一定會的。」
第105章 遊戲大廳
在想起凌之前, 葉緋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家人。
在他人生前半部分時間裡,他的記憶都是不怎麼清晰的,可能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 也可能是因為他遇見了什麼事情導致失憶, 總之他記性向來不怎麼樣,到現在,也只能記起幾個特定的人物事件和時間節點。
那些事情像斷斷續續的電影畫面、像破碎的拼圖, 始終無法拼在一起。
但當那時,當任花顏說出「岑介」二字後, 那些碎片突然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串在了一起, 連帶著牽扯出了另外一些被葉緋忘記的事情。
比如在他年幼的時候,他和凌住在一棟很寬敞的大房子裡, 那間屋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外人並沒有辦法進入。
那時候, 他們的小屋外每天都會來一個叔叔。
那個叔叔人很好,他會帶葉緋出去玩,而凌因為生病的原因,懼怕陽光,所以從不出門。
記憶深刻的是,有一次,叔叔牽著他的手, 問:
「你有家人嗎,你的小家裡都有誰呢?」
那時候年幼的孩童被陽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答:
「有我,和姐姐。」
「姐姐為什麼不出門呢?」
「姐姐說, 她不喜歡陽光。」
叔叔點點頭, 帶他去認識了這個世界, 教他什麼叫花草樹木,教他書本上的知識,他沒有父母,叔叔就充當起導師的角色,教他認識世間萬物。
他學東西的速度稱得上恐怖,很快,他就從一個看見什麼都要問問題的幼稚小孩,變成了能一個人捧著學術論文安安靜靜啃一天的小大人。
他對異能方面也格外有天賦,一群大人研究一年半載都弄不明白的問題,他花很短的時間就能或巧合或認真地說出關鍵所在。
從那之後,叔叔就不再帶著他出門了,他把他帶到了一個實驗室,每天面對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類。
那時候,他通常都是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但偶爾那些人也會帶他去做一些檢查,而他當時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麼。
等到後來,他做檢查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用很長的針刺穿他的皮膚,從抽出鮮紅的血液。那有點疼,他不太喜歡,但是叔叔會溫柔地安撫他,告訴他這都是為了救人。
姐姐教過他,她說拯救生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希望他也能成這樣子的人。
一開始葉緋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想救人,想讓姐姐高興。但後來,那些人從他身體裡抽走的血液越來越多,那些大大小小的淤青和針孔爬在他身上,稍微動一動就疼。
他在想,救人是那樣痛苦的事情嗎?拯救生命,一定要以傷害他為前提嗎?
他去問姐姐這個問題,但姐姐只是低聲啜泣著和他說對不起。
但姐姐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他想不明白。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姐姐從大房子搬進了一個很暗的地方。
這裡有很多房間,後來,還住進了很多新朋友。叔叔將那些朋友交給他,要他照顧他們,看好他們,記錄他們的日常生活。
那些朋友們有大有小,性格各異,他們和他一起住在那間診療室里,偶爾叔叔會帶走一個人,葉緋不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麼,總之也跟那些檢查和實驗差不多,或者跟叔叔說的「救人」脫不開關係。
那之後,他再也沒搬過家,他從頭到尾都住在那間四面封閉的小房間裡,只能通過牆上的裂縫和凌交流。
凌還是不願意出門,他們也很久沒再見過面。
葉緋很少會去外面的世界,他日復一日地待在實驗室里,有時候是看書做研究,有時候是自己當實驗品被檢查被抽掉血液。偶爾也能放個長假,休假的時候就待在他那間小房間裡,通過牆壁上的縫隙和凌說話。
生活總是這樣無聊。
再往後,葉緋在外面見過的人類換了一撥又一撥,他看笨手笨腳的實習生變成成熟穩重的首席研究員,看年邁的博士離開了那裡,一年又一年過去,身邊的人和事都在變,不變的只有葉緋和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