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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你有其他的耳釘嗎?」
聽對話的內容,好像不是情侶。
可周圍為自己或別人挑選著禮物的顧客們,正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將要到來的冬天、節日、考試、告白……
深秋寒冷的空氣里,因而處處盤旋著愛的味道。
賀橋的這個問題,讓正在開玩笑的池雪焰有些意外。
他搖搖頭:「沒有。」
小小的純黑耳釘隨著動作,反射出時隱時現的日光。
他像是個會擁有無數枚耳釘的人,可實際上,他只有這一對黑色雪花,從來沒換過。
雪花本應該是白色的。
賀橋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有什麼特殊的寓意嗎?」
一旁正在購物的女孩們,有些是獨自對鏡試戴,有些則讓同行的好友或戀人挑選款式,談論著只有彼此知曉的意義。
池雪焰回答得十分乾脆:「沒有寓意,只是有一天路過商店時看到了,忽然覺得很喜歡,所以打了耳洞。」
是他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風格。
音箱裡的歌聲剛剛休止,又開始從頭播放,顯然開了單曲循環。
他們不再停留,繼續向電影院的方向走去。
池雪焰隨口道:「怎麼問起這個?書里還寫了我戴耳釘的細節嗎?」
他原本又是在開玩笑,沒想到賀橋卻應聲道:「嗯,你在書里沒有打過耳洞。」
居然真的有這么小的細節。
池雪焰的腳步微頓。
下一刻,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或許這也證明,這個世界在更早之前,就開始變得不同了。
他不必再擔心走進既定的命運。
「看來作者還算喜歡我,把大反派描寫得這麼仔細。」
他側眸看向同行的賀橋,語氣輕盈:「我要買兩桶薯條慶祝。」
懷裡的空心薯條散發出一股樸素又熱烈的香氣。
播放大爛片的影廳里果然沒什麼人,除了窩在最後排低頭說悄悄話的一對情侶,就只剩他們兩個。
正中央的黃金位置上,坐在左邊的池雪焰抱著薯條桶,右邊的賀橋則將薯條桶放在扶手杯架里。
他請他吃了薯條。
影廳里沒有風,溫度比外面高一些。
池雪焰脫掉了外套,隨手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電影開始了,他像在家那樣,穿著單薄的毛衣,懶洋洋地窩在座椅里。
金黃香脆的薯條很好吃。
大熒幕上的電影也足夠爛。
可能是因為太爛了,邏輯詭異,劇情離奇,池雪焰反而看得頗為專心,想看看接下來的情節還能多天馬行空,一時間都忘記了欣賞同伴的反應。
直到一個過分離譜的情節突然上演,驚得他連手裡的薯條都掉了。
它輕輕落在地上。
池雪焰下意識低頭去看,視線隨之流轉,恰好對上賀橋的目光。
賀橋也正望過來。
應該是因為被他弄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影廳昏暗的光線,藏起了那雙眼眸里濃郁的情緒。
池雪焰重新拿起一根薯條,開始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片子真的夠爛,要是你不想看了,我們可以提前離場。」
「不用。」賀橋說,「我很想看。」
他的語氣格外認真。
池雪焰又對他刮目相看了一次:「看爛片還挺有趣吧?」
「對,很特別。」
看來以後的爛片共賞環節,可以繼續叫上賀橋。
雖然賀橋的反應比較平淡,沒有其他親朋好友那麼戲劇化,看得無聊時,只是望著薯條掉落的方向走神而已。
但他會跟池雪焰聊一些不著邊際的天。
這是池雪焰喜歡的不著調。
兩人的薯條桶都空了一半的時候,賀橋問:「為什麼買薯條,而不是買爆米花?」
「因為我覺得這個片子跟爆米花不搭。」池雪焰說,「比如愛情片好像就更適合甜食。」
話音落下,他們幾乎同時想起那天在車后座,當著司機的面聊起的生活片段。
韓真真和池中原把一部愛情喜劇不厭其煩地看了七遍,因為覺得看那部電影時吃爆米花最香。
第七次看時,吃的是焦糖味。
兩人對視一眼,看見彼此眼中正回憶起同一件瑣事的笑意。
池雪焰發出一聲感嘆:「忽然有一點想吃焦糖味的爆米花了。」
但這家影院只賣原味爆米花,而且大銀幕上播放的也不是愛情喜劇。
賀橋又問:「看那部愛情片時,真的很適合吃爆米花嗎?」
「不知道,以前我不覺得,可能沒太在意。」池雪焰很隨意地邀請他,「等有空再看一次,要一起嗎?」
賀橋輕輕頷首:「我會買好不同口味的爆米花。」
聽他這樣說,池雪焰忍不住笑了。
平日裡一本正經的賀橋,這會兒好像真的很想吃甜食。
手邊放著薯條,卻一直心心念念著爆米花。
所以池雪焰側過身,在風衣口袋裡找著些什麼,隨即轉頭看賀橋。
「伸手。」他說,「沒有爆米花,給你一顆糖吧。」
他是會隨身帶糖的牙醫。
賀橋依言攤開手,曾在那裡縱橫交錯的傷疤已幾乎不可見。
在幽微閃爍的銀幕光里,沒有穿白大褂的牙醫笑著將一顆水果糖放進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