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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兩人婚後第一次回家同住。
盛小月很早就讓家裡的傭人收拾好了賀橋的房間,放上全新的雙人份生活用品,陽光將新洗過的床單被子曬得很溫暖。
為了紀念這個從一家四口變成了一家五口的特殊春節,她連早已備好的春聯福字都沒有讓人貼上去,想等他們倆一起來貼。
她想看小池貼春聯的樣子。
可惜今天太晚,他又上了一天班,肯定累了,只能等明天。
明天是除夕,無所事事的白天裡,做這些瑣事正好。
池雪焰與賀橋進了門,先是被盛小月拉著問長問短,又跟已經休假在家的賀淮禮和賀霄簡單寒暄。
漂亮寬敞的房子裡,一派平靜幸福的景象。
一家人都在身邊的感覺,讓盛小月一整晚都沒收起過笑容。
池雪焰說起剛才加班處理的一個小病人時,連那些略顯陌生的牙科術語聽上去也格外有趣。
不過她依然很有分寸,在把兩人送到賀橋的臥室之後,就笑盈盈地放他們自由了。
「賀橋,你自己帶小池逛逛哦,你的遊戲房也打掃過了,小池愛不愛玩遊戲?」
她細心地叮囑道:「要是餓了就去零食間,我買了好多好吃的,或者叫阿姨起來做。」
「知道了,媽。」賀橋應聲道,「晚安。」
池雪焰也同她說了晚安。
目送盛小月離開的時候,他想,或許他很快就不會再叫她小月阿姨了。
在這樣散發著暖意的屋子裡,媽媽好像是一個更合適的稱謂。
與血緣無關,也與婚姻無關,他只是想和賀橋用一樣的方式稱呼這個很溫柔的母親。
況且,池雪焰的親爸媽已經樂呵呵地跑去國外看極光了。
高中畢業那年,一家三口一起去看過極光,當時還是池雪焰臨時起意的,結果現在他成了被丟下的電燈泡。
不愧是在他幼年時代,笑眯眯地看著試圖學會輕功的他努力扎了一年馬步的夫妻倆。
池雪焰看著眼前特意被盛小月布置得溫馨浪漫,與婚房風格相近的臥室,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這是他和賀橋第一次睡同一張床。
雖然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但在婚房裡,兩人仍舊住在各自的房間。
愛情總有步驟,不是接了吻就要即刻上床。
他更喜歡在自然降臨的氣氛里做想做的事。
因為愛情的每個階段都很有趣。
現在的池雪焰已經不再懷疑蘇譽的這個說法。
比如,明明沒有真正親密接觸過的戀人,卻因為表面上結婚半年的伴侶關係,所以要在長長的春節假期中一直同床共枕,或者悄悄分出一個人來睡沙發。
他覺得很好玩。
不知道賀橋又會怎麼想。
池雪焰望著身邊人,嘗試從他的表情里發現線索,但只看到賀橋的目光從深酒紅的床上移開。
看上去很平靜的樣子。
「你要洗漱休息嗎?還是四處看一看?」
語氣也頗為淡定。
池雪焰隨之轉移了注意力:「你有專門的遊戲房?」
賀橋頷首道:「你要去看嗎?」
「要。」他先一步往臥室外走去,語氣隨意,「有好玩的遊戲嗎?」
曾經的賀橋不知道他是牙醫,也沒有見過他工作的樣子。
而池雪焰也沒有見過這個賀橋玩遊戲的樣子。
他想看一看。
賀橋落在他後面,伸手關燈與關門,燈光熄滅前,視線似乎下意識地掠過了床面。
濃郁的深酒紅被獨自留在夜裡。
這張柔軟舒適的大床在今晚,始終沒有等來它心情各異的兩個主人。
因為池雪焰忽然發現,賀橋挑的遊戲真的還蠻好玩的。
他以前很少玩遊戲,比起在虛擬世界裡追逐快樂,他更喜歡在現實中去親身體驗,反正基本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但無論如何,現實中,他不可能在混亂的犯罪都市裡與人刺激槍戰,又在轟鳴的警笛聲中瘋狂逃避追捕。
在等待主機加載遊戲,讀取存檔的時間裡,池雪焰環視著這間放滿遊戲光碟和周邊的遊戲房,問賀橋:「你玩遊戲的技術怎麼樣?」
他不常玩,所以操作水平肯定一般。
賀橋倒是說過自己不愛玩遊戲,但池雪焰總覺得,不愛玩不等於不會玩。
賀橋果然回答道:「還可以。」
他的話音剛落下,遊戲加載完畢,超大屏電視上浮現出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一輛摔得七零八落的轎車,和從車裡鑽出來的遊戲主角,正捂著流血的腦袋哀嚎。
見狀,池雪焰沉默了一秒鐘,然後投過去一種飽含深意的目光。
「……」賀橋頓了頓,試著回憶了一下,解釋道,「是因為臨時接了個電話,所以車才翻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這個遊戲了。
上一次玩,是在相親結束那一晚,他仍住在這個家裡,暫時沒有找到合情合理的改變契機,所以只能每天保持著「賀橋」的愛好。
他正心無波瀾地玩遊戲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池雪焰打來的電話。
一時不察,屏幕上原本駕駛平穩的轎車便直直翻下了坡,空中翻滾三百六十度,掀起漫天塵煙。
現在想來,在接到那個電話以後,掀起了漫天塵煙的地方,好像不只是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