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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下廚的韓真真忽然又想做飯了。
就像很多年前,家裡坐滿了宴請來的親朋好友,她和丈夫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硬是穿著婚服跑去廚房炒了道菜,因為實在很想跟每個人分享那份無法用語言描繪的喜悅。
愛是太抽象的名詞,從心間湧向腦海時,往往找不出恰如其分的表述方式,便被生命中最觸手可及,也最不可或缺的食物承載。
比如一日三餐,比如糖炒栗子。
韓真真收回思緒,迫不及待地問兒子:「你們晚上準備吃什麼?有安排嗎?」
「沒安排,今天打掃衛生會累,不讓他做飯了。」池雪焰順便問她,「要一起出去吃嗎?」
見剛好有機會,韓真真當即來了幹勁:「在家吃,我給你們倆做飯!」
緊接著,是一串連珠炮似的提問。
「你想吃什麼?賀橋愛吃什麼?」
「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你們倆口味很合得來,那更好了,不用擔心他吃不慣,你快去問問他想吃什麼菜。」
池雪焰看著韓真真信心十足的樣子,欲言又止。
他們一家三口都被玲姨慣得很少自己下廚,就連以前會做飯的父母也忘得差不多了。
除了會偶爾在深夜被老婆叫起來做宵夜的池中原手藝要好一些,他和韓真真的廚藝應該是半斤八兩的草率。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直接報上一份異常簡單的菜名:「番茄炒蛋,蛋炒飯,青菜湯?」
韓真真聽完後柳眉一豎,頗為不滿:「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做飯?」
池雪焰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點頭。
母親據理力爭:「那是因為你沒參加過我的婚禮,那天所有親戚都讚不絕口,誇我們倆有大廚風範。」
「我倒是想參加。」兒子語氣淡定,「可惜順序反了,要再過幾年我才出生。」
韓真真:……
她一時間找不到話說了,與滿臉寫著懷疑的兒子對視片刻,隨即猛地起身,去找正在房間裡做衛生的賀橋。
在不熟悉她底細的人面前,韓真真的語氣自信得宛如一級大廚:「賀橋,你晚上想不想吃佛跳牆?」
池雪焰:……
算了,這個家裡至少有一個真正會做飯的人,不至於出現什麼事故。
決心要大展身手的韓真真開始在手機上買菜,她帶來的糖炒栗子已經被剝完了,池雪焰端著留給賀橋的那一份栗子仁,默默地離開沙發,去做衛生。
這間屋子的確維護得很乾淨,沒有太多要收拾的地方,主要是定期打掃必然堆積的灰塵。
賀橋分配給他的任務也很簡單。
擦玻璃。
比起做家務,更像是在玩。
玻璃清澈透亮,只落了一層淺淺的灰塵,仍能映出屋外的好風光。
很適合池雪焰一邊走神一邊擦著玩。
他站在窗邊懶洋洋地擦玻璃,身後的賀橋則在掃地。
一旁的置物架上,光潔的瓷盤裡盛著淡黃的栗子仁。
今天所有風景都在窗子的同一側。
池雪焰抬手擦著玻璃,晃動的指尖同時掠過窗戶里賀橋的倒影。
午後的時光寂靜安寧。
賀橋問他:「晚上為什麼要吃佛跳牆?」
韓真真突如其來的提議令他困惑了好一會兒。
池雪焰覺得這個問題很難解釋,就只是笑:「不用在意,應該不會真的出現佛跳牆,我媽不會做複雜的菜,她現在的水平跟我差不多。」
「需要我去廚房幫忙嗎?」
「你幫不上,她肯定會說她一個人可以的。」
池雪焰很了解自己的母親,就像母親也同樣了解他。
賀橋嘗試梳理這背後的邏輯。
韓真真的廚藝跟兒子差不多,但自告奮勇要給他們倆做晚飯,很可能想嘗試複雜高級的菜式,並且不許人幫忙。
他想清楚以後,不禁發問:「那晚上還可以吃到飯嗎?」
然後就得到了一個現實且殘酷的答案。
「我覺得可以吃到,但不一定能吃。」
池雪焰說完,特意回頭望向對方的表情。
他看見賀橋正盯著餐盤裡的栗子仁。
仿佛在構思一頓能不露痕跡救場的方便晚餐。
「栗子放進三明治里會好吃嗎?」
賀橋的語氣聽起來很認真。
池雪焰便又笑了。
他沒有這樣吃過。
但忽然很想試試看。
無論是作為今天的救場晚餐,還是明天的普通早餐。
到了這一刻,池雪焰漸漸開始分不清因果。
到底是因為他喜歡不同尋常的栗子三明治,所以才喜歡賀橋,還是因為他喜歡賀橋,所以才喜歡不同尋常的栗子三明治。
好像是一樣的。
池雪焰不想擦玻璃了,他丟下工具,姿態隨意地倚在窗台邊,告訴賀橋更多關於晚餐的秘密。
「我猜今天晚上會是四個人吃飯,我爸也會來。」
在他的注視和陪伴里,賀橋繼續完成著自己的婚後職責。
「因為我媽自己搞不定,會弄得手忙腳亂,又不願意讓我們倆幫忙,只能偷偷向我爸求助。」
外賣員敲門,韓真真一拿到菜和肉,就擼起袖子鑽進廚房。
很快,傳來一陣活魚跳出水池的猛烈蹦躂聲,還有一道短促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