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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沐玄察覺池雲鏡的身體有點不自然的滯澀。
池雲鏡緩緩從沐玄肩上起來,看著他的神色平靜一如往常。
但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這與池雲鏡方才夾雜著濃重晦暗情緒的眼神截然不同。
池雲鏡暫時失憶了。
他在外人面前裝作沒事的樣子,與從前類似情況的應對一模一樣。
沐玄立刻意識到,這是逃離的好機會。
「你答應過,今晚就會放了我。」沐玄進入演戲狀態,「你向來信守承諾,從不出爾反爾。」
池雲鏡審視著沐玄,看不出他撒沒撒謊。
若他先前真的答應了釋放沐玄,理應信守承諾。
可他本能的不想放。
「我改變了主意。」池雲鏡道:「不會釋放你。」
沐玄微微呆滯,沒想到失憶的池雲鏡這麼有主意,堅持不放他。
人在失憶情況下,面對的還不是同類,而是滿身血液,態度不友好的鬼魂,不該心生防備,儘快找理由分開麼。
而池雲鏡看樣子,今晚甚至打算和他一起睡在這裡。
「我丟失了之前的所有記憶。」面對沐玄,池雲鏡滿心信任,直接將失憶的事吐露,「你是我的什麼人?」
沐玄沒好氣道:「我不是人。」
池雲鏡目不轉睛看著他,開有魔花的墨瞳浮現清淺笑意。
「你看起來累了,休息吧。」
池雲鏡看了看他們打結的髮絲,停頓片刻,沒有解開,而是切掉那部分,放入衣襟。
他將纏在手上的魔氣繩索鬆開三四圈,走向鋪在地面的被褥,伸手拿起。
池雲鏡盯著自己的手指思索片刻,遵循身體的本能掐出清洗術,將被褥清理乾淨,回到床邊,蓋在沐玄身上。
池雲鏡就坐在椅子上,沒有管身上的劍傷,他看出那是自己的手筆,其中必有原因,還是留著。
少年靜靜闔上雙眼,搭在扶手上的修長手指在燈火下色澤如同暖玉,可惜爬滿刺眼的暗紅花枝,破壞了美感。
沐玄裝作入睡,等池雲鏡離開。
池雲鏡不可能不出去收集情報。
感覺到沐玄睡著,池雲鏡重新睜開眼,側頭看向他。
外面有活物,他理應外出打探消息,填補空茫的記憶,可他沉溺在這樣安心的氛圍里,不願離開寢殿,心底還隱隱擔憂自己看不見的時候,沐玄會離開,只想在這裡守著。
直到天亮,有異魔來到門外,請他們用早膳。
池雲鏡道:「送過來,放在門外就好。」
異魔瞭然,想必是洞房夜過於激烈,夫人還起不來床。
他將膳食放在門外離開後,池雲鏡才過去打開門,將食物拿進來,分給沐玄。
沐玄已經穿回了身體,池雲鏡沒有多問。
兩人安靜吃著東西,沐玄開口提醒:「你今天還有事,要掌控另外半個魔皇印。」
「不急。」池雲鏡神態平緩,長睫在下眼瞼打下淺淺的陰影,絲毫看不出是失憶的人。
他一直覺得身體不適,頭部作痛,猜測失憶原因是體內亂七八糟的兩種血脈。
夜裡,他都在平衡體內血脈,但還需要些時間。
沐玄:「你有柄白色的劍,名叫斬情劍,可以延緩融合心魔的速度。」
「你為何幫我。」池雲鏡問,「你看樣子,是不情願被我囚於這裡的。」
因為他不希望池雲鏡墮魔。
沐玄道:「我幫了你,作為回報,你能不能放了我?」
「不可以。」池雲鏡道,「我還不知你的身份,以及囚禁你的原因,等我恢復記憶。」
沐玄重重放下碗,儘可能遠離池雲鏡,將魔氣繩索拉得繃直,坐下來修煉。
很快,背後響起池雲鏡的聲音:「別生氣。」
見沐玄不高興,他莫名心臟抽緊。
沐玄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你的所作所為,怎能令我不生氣。」
然後,他不再理會池雲鏡。
池雲鏡抿了抿唇,對記憶的探求欲達到巔峰,但還是想不起半分。
只能先平衡體內的兩種血脈。
午膳同樣是由侍從送來,在寢殿解決,因為池雲鏡身體抱恙,異魔送來的都是滋補之物,就是廚藝較差。
自擁有身體以來,沐玄在合歡宗吃了不少好東西,有點恢復前世挑嘴的毛病,晚膳不再吃了。
見狀,池雲鏡也不再用膳。
修士早已辟穀,就算那些食物滋補,也作用不到池雲鏡的癥結,益處不大,先前只是為了陪沐玄。
日暮西沉,老祭司昨日惹怒了新皇,不敢再主動來打擾,可眼見今日快要過去,池雲鏡還未過問魔皇印的事情,祭司不得不前來提醒。
新皇沒再趕妻子離開,兩人在寢殿相處了一天一夜,新皇應該也不會再怪罪他。
阿玄果然是卦象顯示的,新魔皇命定的妻子,新皇嘗到以後便食髓知味,難捨難分,他來提魔皇印的事,池雲鏡還有些捨不得離開寢殿。
前往魔皇印的所在時,老祭司帶著邀功的意思,小心翼翼問:「對我們獻上的人,尊上是否滿意?」
池雲鏡的眉眼微微柔和:「我十分喜歡他。」
「那就好。」老祭司徹底放下心頭大石,「尊上必能與夫人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