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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牢房。」樓霧冷聲道,「我不想再看見這個劍靈。」
他不著痕跡用眼角觀察沐玄的反應,卻見沐玄表情帶著期許:「說話算話。」
「當然。」樓霧氣極反笑,「如果你變成鬼修,我倒會施捨你一眼。」
封蝕何時才會下手。
一個小毛孩,只因為是妖皇之子,他就必須聽命。
樓崖囑咐沐玄:「我帶樓霧回去,你在這裡看著雲鏡。」
「好。」
沐玄鬆了口氣。
樓崖似乎因為心魔發作,沒聽見池雲鏡叫他阿玄。
*
「樓崖,你發覺融雪化煙陣有異後出手探查,結果一碰到陣法,就被心魔拖入幻境中?」
「連救人都做不好。」
「本想幫徒弟化解心魔,幫劍靈消除怨氣,卻害得他們重傷,你一直都沒有長進。」
樓霧留下這些話,走入牢房,樓崖臉色發白站在原地。
「磨蹭什麼,想拖死那個劍靈不成?」樓霧煩躁,「還有你心愛的徒弟。」
樓崖重新有了動作,鎖好牢房的門,回到融雪化煙陣。
池雲鏡喪失意識,沐玄正在旁邊守著他。
「我帶你們去藥鼎峰。」樓崖的喉結滾動一下。
藥鼎峰的外觀比鑄器峰更誇張。
鑄器峰是削掉山尖做熔爐,而這是整座山呈鼎狀,內部挖空填充土壤,開闢成多層藥田,一些弟子正在其中勞作。
鼎中央有一棵參天巨樹拔地而起,直入雲層的枝幹間,用人為打造的橋樑相連,上面蓋著雪,依然綠葉繁茂,掩映著鱗次櫛比的建築,痊癒離開的修士與進來的傷患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雲鏡身上的傷沒有大礙,主要是識海受損嚴重,難以想像幻境能給他帶來這麼大創傷。」樓崖親自前來,藥鼎峰主被驚動,她一身素淨淡雅的白色長裙,氣質如空谷幽蘭,為床上的池雲鏡診治,「雲鏡的心魔相當厲害,平時竟然不聲不響,他的劍道天賦相較於你這個師尊青出於藍,怎麼心魔也是。」
診治完,藥鼎峰主無奈地看向樓崖,「你今天才知曉他有心魔?」
樓崖抿唇點頭。
「你好歹是雲鏡的師尊,多長點心吧。」藥鼎峰主素手輕輕一點,池雲鏡身上的傷便全數包紮好,「不要整日沉迷酗酒。」
樓崖問:「能治好嗎。」
「如果你指雲鏡的傷,那於我而言並不難治。」藥鼎峰主畢竟是大乘期修士,浸淫醫道數百年,「心魔的話,你應當清楚,那只能靠自己。」
躺在床上的雪衣少年雙目緊閉,唇齒間溢出低喃:「阿玄。」
樓崖眸光微動,正在寫藥方的藥鼎峰主一頓,「阿玄是何人?」
懸浮在旁的沐玄一聲不吭。
他心裡清楚,池雲鏡喚他的名字,是因為剛發現他的全部身份。
沉默蔓延,藥鼎峰主也不以為意,她問出這個問題,就做好了樓崖不會回應的準備,繼續寫藥方。
結果,樓崖居然出聲:「是八年前救過雲鏡一家的鬼修。」
「八年前瘋狂屠城的妖鬼裡面,還混了個好的?我第一次知道。」藥鼎峰主道,「那個阿玄做了什麼,應該不止救了雲鏡,否則雲鏡怎會如此念念不忘,受傷昏迷都惦記著,平素只有別人惦記他的份。」
「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樓崖道,「我懷疑過,阿玄是不是做了手腳,迷惑了雲鏡,但沒查出任何端倪。」
藥鼎峰主問:「阿玄如今在哪?」
「一直未曾找到。」
不知是不是沐玄的錯覺,樓崖似乎看了他一眼。
應當是錯覺,樓崖先前心魔發作,沒聽見他和池雲鏡的對話。
否則,樓崖不可能是現在這般反應。
「迷惑雲鏡八年,我們都看不出端倪,合歡宗的魅術都沒有如此效果,你應是多慮了。」藥鼎峰主意味深長道,「雲鏡足夠可靠,他明白自己想做什麼,你沒必要思來想去,這樣對你也更好。」
樓崖感覺,藥鼎峰主看穿了他的心思。
「徒弟長大了,我自然不會像他的父母一樣。」這種時候,樓崖的神色反而刻板。
「心魔的事,還是要操心的。」藥鼎峰主寫完藥方,輕吹口氣,藥方自發折成紙鶴,飛出窗外,「幸好在這裡的是我,不是我的弟子,否則雲鏡夢中吐出一個人名的事情就要傳遍宗門了。」
「等下,我的弟子會拿來藥,雲鏡過不了多久就能醒,只是一段時間下不了床,我的弟子會煎藥給他。」
藥鼎峰主起身,看向沐玄溫柔一笑,「久等了,器靈要在別的地方治療,我帶你過去。」
樓崖跟在他們後面。
藥鼎峰主有些意外,她以為樓崖會留在池雲鏡這裡。
樓崖不咸不淡道:「這也是我徒弟的劍靈,在我手上變成這樣,還不知他要怎樣吵鬧。」
藥鼎峰主笑道:「看來新收的小徒弟頗為討你喜歡。」
沐玄想起楚朗風被樓崖揍得鼻青臉腫的模樣,還有樓崖讓他不去聽講學就滾出懸雲峰,楚朗風竟然猶豫了下,怎麼看都不像關係好的師徒。
沐玄飄在藥鼎峰主身後,經過吊橋,來到一間木屋。
木屋內部空蕩,靠牆擺放著一張榻,地面刻滿陣圖。
沐玄按藥鼎峰主的話坐到榻上,顯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