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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起身過去開門,不等看清門外的沐玄,就深深彎下腰:「剛才我的態度多有冒犯,求大人見諒。」
「沒關係。」沐玄道,「我們抓緊時間,你帶我去見需要度化的怨魂。」
沐玄竟然要履行承諾。
玉壺帶著不可思議的心情,領著他與樓崖進裡屋。
床上躺著的怨魂狀態頗為奇異,一半身軀帶有生前的傷,沾著鮮血,另外半截身體則沒有。
他也只有帶傷的那半身軀散發鬼氣。
沐玄歪頭打量:「他是變成怨魂到一半中斷了?」
「正如大人的猜測。」玉壺道,「他本是一個我汲取過陽氣的凡人,雖然陽氣的質量不如修士,但他對我夠好,前段時日我忽然有點想念,想再與他春風一度,就回去找他。」
樓崖微不可察皺眉,不適應鬼族將這樣的事掛在嘴邊。
但因為沐玄,他對雙手未染血的鬼族多了點寬容。
玉壺繼續道:「到了地方,我發現有強盜闖入他的家中,將所有人五馬分屍,他變為怨魂,殺了那伙強盜,但他善念太強,不願被仇恨支配傷害無辜人,怨魂化到一半就停止了。」
他的狀態夾在鬼族與生魂之間,只是比起其他人死後,魂魄多維持了段時間,但不能作為鬼族一直活下去,已經在消亡。
「我找到他時,他竟然認出我,叫了我的名字。」玉壺嘆息,「我早已沒了心,但聽見那聲名字,不知為何,胸口裡好像有東西跳了下,特別想救他。」
「這樣的情況十分少見,我接近血尊者,就是為了尋找有沒有徹底將他變為怨魂的寶物。」
怨魂乃天生,除了沐玄這個特例,極少有鬼族後天被改造成怨魂。
否則,許多鬼族為了追求力量,都會變為怨魂,泛濫成災。
玉壺對著沐玄道:「當我看見大人的度化之法,才意識到,那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但度化怨魂沒有先例,大人能來一趟,我已經十分感激。」
沐玄道:「有先例。」
上古的許多事情失傳,別說普通鬼族,就連身為血尊者的樓霧,都不知曉厄鬼神君的事。
沐玄第一次度化怨魂,準備時間有點長。
玉壺等的久了,也不抱希望,思緒開始發散,奇怪魔皇怎麼不在。
莫非沐玄在背著魔皇,偷吃他的師尊。
他帶玉典劍過來,嘗試度化怨魂,可能就是做樣子,進一步加深玉典劍對他的喜愛之情。
玉壺心裡嘖嘖稱奇,剛聽說沐玄的傳聞時,他就覺得沐玄手段高超,他崇拜的也是這樣。
他說感激也並非是假話,以沐玄的身份,能親自來一趟,在妖鬼界已經算是罕見。
玉壺正在胡思亂想,眼中忽然映入潔淨通透的金光。
金光愈來愈盛,穿透屋舍,在暗無天日的鬼域顯眼如朝陽,但毫不刺目,會吸引黑暗中的生物,如同飛蛾撲火般靠近過去。
「怎麼會有度化金光,沒聽說哪位高僧來了妖鬼界。」
「我認識,那房屋是玉壺居住。」
「這兩日不是有沐玄承諾幫他度化怨魂,結果出爾反爾的傳聞,我本以為全是瞎扯,哪有鬼族能修鍊度化之法,難道竟是真的?」
一名死後變為鬼族的修士熱淚盈眶:「我陷入妖鬼界的苦海已久,若非證道的執念支撐,我早不會苟活於世,如今我竟看到了重新為人的希望。」
正在走出鬼都的樓簫,回頭忘了一眼遠處的金光。
這是他第二次見了。
遠比上次度化家主的金光要盛大明澈。
樓崖恢復得差不多,不再需要人照顧,便讓樓簫離開,與樓家人匯合。
「又是鬼主在造勢吧,不知妖鬼到底想做什麼。」來接他的樓家青年道,「反正妖鬼關押折磨家主的事情已經確鑿,必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歸海仙尊今年舉辦的除魔大會,太合我等心意。」
*
度化怨魂的動靜之大,超出沐玄預想。
他硬著頭皮,儘快送怨魂前往轉世,身軀明明滅滅,在大量鬼族湧來前,與樓崖一同離開。
玉壺仍沉浸在金光中。
度化怨魂,居然真的可行。
玉壺想像中的沐玄玩弄人心,將許多天才耍得團團轉,看他們為自己墮落,將他們踐踏成泥,他也嚮往於此,但他會被怨魂的善念打動,也會對這樣明淨的金光感到目眩神迷。
玉壺總算回過神,正準備像沐玄抒發自己滔滔江水般的崇敬與激動,卻一臉茫然發現,蒼白艷麗的鬼族已經不在這裡。
取而代之的是,許多鬼族圍住了他的屋舍。
*
沐玄來到僻靜處,舒了口氣。
樓崖微微彎腰,關切看著他:「你的狀態很差。」
沐玄這次的消耗比之前高出太多,身軀變得透明,像回到當年身懷樓崖劍氣時期的虛弱樣子,他也不確定,對自己的壽命有沒有影響。
就算有影響,應該也不多,最多一個月。
相比合體期能活的漫長歲月來說,九牛一毛,而且能用天材地寶補回來。
相較於付出,沐玄的收穫更多。
黑珠內浮現了厄鬼神君的虛影。
不過,眼下還不是進去找虛影的時候。
「沒關係,休養一下就好。」沐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