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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的死寂,顯然不同尋常。
落針可聞的環境中,有人帶著鬼族過來的動靜格外清晰。
來者的身份必然特殊,韓蘆應該就這麼老實坐著,不去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可他按捺不住好奇,走到了門前。
囚室的金屬門扉上端開著扇小窗,從里側和外側都能打開,韓蘆悄然開啟一條縫隙,小心翼翼往外看。
那是樓崖。
韓蘆控制不住一抖,踉蹌後退兩步。
樓崖近年來不怎麼再出手,但他年輕時殺過太多妖鬼,妖鬼界至今流傳著他的凶名。
連韓蘆一個築基期鬼族,都聽聞過他的長相。
樓崖打開韓蘆對面囚室的門,對漂浮在旁的沐玄道:「進去吧。」
哪個築基期的鬼族,值得樓崖親自帶來。
而且,樓崖怎會對關入鎮邪塔的妖鬼用如此溫和的聲音。
注意到門上小窗,沐玄的身軀化為一縷輕煙,嘗試著穿過去,樓崖制止道:「不行。」
這句話說得有點遲了,沐玄撞到了頭。
沐玄現回原形,揉了揉額頭,「果然,五大宗門不會留下這種漏洞。」
整扇門上都附著陣法,別說用遁術穿過小窗,就是傳遞物品都不行。
囚室內的陳設簡單至極,僅有一張床,一副桌椅。
樓崖不著痕跡皺了皺眉:「委屈幾天。」
沐玄調笑道:「閣下不如給我些好東西,置辦一下囚室,否則這裡環境實在太差。」
樓崖臉上,浮現沐玄熟悉的猶豫。
「我開玩笑的,怎麼可能讓玉典劍徇私。」沐玄笑著收回手,「有張床已經夠了,一隻鬼能享受什麼。」
而且,若其他宗門看見沐玄的囚室與眾不同,別說對崑崙境不好,對沐玄自己的影響也不好。
沐玄從裡面關上囚室的門,朝樓崖揮了揮手。
樓崖該走了。
但他遲遲沒離開,沐玄目露疑惑。
下一刻,以樓崖為中心,無形的威壓蔓延開,整層的妖鬼被壓迫得趴到地上,對面囚室的韓蘆同樣不例外。
這是對他們的警告。
不能靠近沐玄所在的囚室,更不能來騷擾。
樓崖的聲音傳到鎮邪塔所有修士耳中。
「沐玄情況特殊,崑崙境幾日後自會審理,在此之前,希望諸位不要靠近他所在的囚室。」
「若出現什麼意外,你等擔負不起責任。」
這麼特殊的鬼族,只有一個可能。
韓蘆已經想到鄰居的身份。
那個阿沐,居然只是築基巔峰。
他裝作玉典劍弟子的劍靈,被拆穿身份後,玉典劍居然沒有震怒萌生殺意,還隱隱有維護的意思。
樓崖終於離開。
短短數日,沐玄在修真界已然名聲大噪,按理說會有很多人過來圍觀,但玉典劍的震懾頗有效果,目前一個敢來的都沒有,十分清靜。
韓蘆都覺得,沐玄的囚室安排在他對面,也是玉典劍有意為之,因為他是這層唯一改過向善的妖鬼,足夠識趣,不會生事。
忽然,韓蘆聽見匆忙的腳步聲。
剛被玉典劍那般警告,居然真有修士敢過來。
韓蘆饒有興趣往外看,見到了一個俊朗的少年。
「朗風。」沐玄面露意外,飄向囚室的門,「你剛回來?」
「對。」楚朗風喘著氣,稜角分明的臉龐往下滴汗,打濕了黑髮,「怎麼會這樣。」
他在宗門外做的任務剛收尾,就聽說了這件事,立刻趕回來。
來的時候,楚朗風還撞見了陳舒。
「楚師弟。」陳舒站在鎮邪塔的入口處,聲音細弱,「我就知道你會來。」
「師兄,我急著去見阿沐,有事之後再聊。」楚朗風語氣匆匆。
「我猜到你會來見沐公子,才在這裡等你。」陳舒咬字用力,「你是不是對沐公子有意。」
楚朗風頓時僵住。
他還是在夜市那天,才稍微意識到這件事。
當時楚朗風心亂如麻,選擇接任務離開宗門,結果剛回來,就被陳舒當面戳破。
「我見沐公子對你無意。」陳舒建議,「你目前繼續當他的弟弟,是最好的選擇。」
楚朗風的心緒再度紊亂,但已經不是管這些的時候。
「多謝師兄提醒。」楚朗風點了下頭,前往第一層深處。
陳舒望著他的背影,有些意外。
感覺楚師弟出去一趟,發生了變化。
變得沉穩成熟了不少。
不知他在外面經歷了什麼。
*
「你在外面經歷了什麼?」
沐玄了解楚朗風,一眼就看出他遇到了事。
楚朗風的喘息逐漸平復:「相較於平陽城的異變,我遇到的事不算大。」
平陽城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楚朗風剛聽說沐玄被關入鎮邪塔就匆忙趕回來,沒來得及打探原委,但也聽到了兩耳朵。
「我執行任務的村落有個河神,為了村子安泰富裕,為了村裡的人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那裡每年都要將妙齡女子或純潔孩童扔進河底,獻給河神。」楚朗風聲音低沉,「村裡的妙齡女子與孩童不夠,或者捨不得下手,他們就從外面拐來,這些年不知殘害了多少人,我來到河底,看到了累累白骨。」
「村民拐來的人,也不全是獻給河神的,還有的家裡自己留著,那些人沒死在河裡,過的卻也不是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