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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沐玄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羽流仙尊的手臂劇烈痙攣,死死克制住抓他回來的衝動。
少年輕微側頭,看向昏迷過去的黑龍,思考要不要殺了他。
罷了。
他隱隱記得,有個要救的人在妖鬼手上。
如果封蝕死在他手裡,妖族必不會放過那人,還有可能遷怒到阿玄頭上。
羽流仙尊回到魔皇宮,操控印璽,在各處打開出口,聲音響徹整座魔界殘骸。
「出口會維持兩個時辰,所有外來者,速速離開。」
「若有滯留者,格殺勿論。」
羽流仙尊不管外面的混亂,回到寢殿。
桌上的菜餚已然冷掉,酒香尚未散盡,喝空的酒罈放在地上,桌上開封的酒罈里,酒液還剩淺淺一層。
羽流仙尊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到沐玄先前坐的位置,以及他用過的酒杯碗筷上。
心裡空洞虛無。
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到寢殿的床,又是一滯。
這兩日,沐玄經常坐在上面,躺在上面。
記憶恢復得越來越多,悔意自內心的空洞處滋生,鋪天蓋地席捲上來。
他就是池雲鏡。
怎麼可能不後悔。
可現在還是羽流仙尊的記憶占據上風,他不能允許自己變成這副樣子。
轉世本就在他意料之外。
他更沒想到,自己轉世會變成這樣。
羽流仙尊眼神冷酷,當機立斷對魔皇印下了死命令,將他關在魔界殘骸,就算他恢復了今生的記憶,想收回命令也不行。
以免他一恢復記憶,就去抓沐玄回來。
若他恢復前世記憶,理應是前世記憶占據上風。
但現在看來,不一定。
*
沐玄穿過出口,外面是懸浮著大量飛舟的仙洲邊界,沐玄神志不清,險些墜落下去,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調動靈力,立於半空。
他左右張望,看見長有桃花樹的,畫舫般的飛舟,心生熟悉,飛了過去。
划過血色雷電的漆黑邊界打開許多出口,如同密集的眼睛,中間的旋渦猶如瞳仁。
出來的修士越來越多,都在討論池雲鏡成為魔界新皇這件大事,連在魔界殘骸收穫的機緣都放到了一邊。
孟陳蓮的影衛,明面上在魔界殘骸並不活躍,在魔皇宮的這兩日,沐玄未踏出宮門半步,大多數人見都沒見過他,也沒有在意。
沐玄靠著船艙的門打瞌睡,孟陳蓮含笑的聲音響起:「阿玄,你居然在這裡。」
孟陳蓮的白衣染滿血,封蝕造成的傷勢仍在。
他拖著受傷的身體離開魔皇宮,四處尋找沐玄,沒過多久就發生了空間震動,他連煌城都出不去。
孟陳蓮猜測,封蝕已經用龍骨劍帶沐玄去往妖鬼界,出口一開,他就急著出來,打算去妖鬼界要人,沒想到驚喜就在這裡等著。
沐玄被驚醒,抬眸看他。
孟陳蓮被可愛得心尖發軟,撫摸他的髮絲:「怎麼不見妖族少皇,我以為他會帶你去妖鬼界。」
沐玄道:「他被池雲鏡打傷。」
「那真是再好不過。」孟陳蓮溫和笑道,「被池雲鏡追上,阿玄是怎麼出來的,我就之後再問罷,你需要醒酒。」
遠處的秦書禮望著他們,恨得咬牙。
他都將阿玄丟進了萬丈深淵,人居然還活著。
孟陳蓮若有所感,轉頭對上他的視線,秦書禮心中一驚,眼神立刻變為濃情蜜意。
上空,歸海仙尊的聲音響起。
「柏宗荻。」
柏宗荻要抓池雲鏡回聖地,但進不去魔皇宮,他不甘心認輸放棄,本打算嘗試到最後一刻,還是同門提醒,早點出來將魔界殘骸發生的事情告知歸海仙尊,他才作罷。
歸海仙尊徐徐道:「魔界殘骸里發生的事,我都已知曉。」
柏宗荻自責慚愧,行禮道:「池雲鏡大逆不道,弟子作為看管者,沒有早點察覺他的異心,也沒能將叛徒帶回,讓聖地發落,枉仙尊將仙器賜予我。」
「弟子有違仙尊的期望,罪責深重。」
「我也沒察覺池雲鏡的異心,竟一直受他矇騙,錯不在你。」歸海仙尊道,「池雲鏡必然是舊魔皇的子嗣之一轉世,還持有魔皇印,你力有不及,實屬情理之中。」
「人力有窮盡,我也一樣,如果我能到魔界殘骸內,拿住池雲鏡自然不在話下,可我無法突破大乘期的限制,從外面也無法對魔界殘骸施加影響,老骨頭沒用了。」
魔界殘骸的禁制太厲害,像當年封蝕與池雲鏡在崑崙境那樣,將修為壓制到築基期進入外門秘境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仙尊請不要這樣說。」柏宗荻的頭垂得更低,「數千年前魔族鼎盛,餘威猶在,而仙洲不斷衰落,仙尊不免受到影響,弟子等人會潛心修煉,有朝一日擒拿那個叛徒,振興仙洲。」
歸海仙尊道:「池雲鏡不可能一輩子不出來,眼下就靜待魔界殘骸的變化,你們都散了吧。」
「是。」
修士紛紛回到自己的飛舟,孟陳蓮餵了沐玄一顆醒酒藥,要帶他進船艙,崑崙境的人過來:「少宗主稍候。」
「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問少宗主的影衛。」楚朗風背著黑劍,看向沐玄,「不知是否方便。」
孟陳蓮道:「道友沒看見,阿玄醉成了這副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