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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示秋看著院中濕漉的石磚,慢條斯理道:「咱們明天先去找葉清穎,告訴她確切的回京時間,也讓她能抓緊再收拾好行裝,做好離開的準備。然後就去找那位方姨娘……這雨連著下了兩天,這會兒可算見小了,明後日說不準都會是晴天。」
宴示秋倒是不討厭雨天,但若是要出門辦事,那必然還是晴天方便些,至少能少帶一把傘在手上。
宴示秋又說:「希望今年不會有洪水吧,不然江邊那些房子也要遭殃,怪給老百姓們添麻煩,我也不想再看冉新那些個人的嘴臉,要他們撥款出來修繕百姓的屋子,估計他們能表現得是要他們半條命。」
越浮郁就在宴示秋身邊靜靜的聽著,他喜歡聽老師說話,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的,語調溫和但生動輕快,很像雨水從竹葉上滑落,也像水底溫吞吞游著的小魚、所過之地起著輕輕的漣漪。
一心二用的在心裡作比擬,越浮郁突然就出聲喊了下:「素商。」
果不其然換來宴示秋的輕輕一眯眼,然後反手往他腦袋上一敲:「又沒大沒小。」
入夜之後,雨水便停了下來。
第二日一早起來,確實是個晴天,幾日不見的太陽懸在天上,倒不怎麼刺眼。
只是隨著太陽和晴天到來的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宴示秋和越浮郁剛坐下準備用早膳,秦玉言便匆匆過來稟報:「殿下,宴太傅,江邊發大水了!」
今年這洪水的陣仗不算太大,但也衝垮了一處堤壩,淹了江邊不少房屋,好在原先住在裡面的老百姓如今都搬走了,而且洪水來的時間有些早,江邊並沒有做工的人,往常可能會往江邊經過的人都知道最近最可能發洪水,所以也不會大清早天蒙蒙亮就往那邊去,初步觀測下來今年並沒有人員傷亡。
這是不幸中的一個好消息。
榮遂言出門往江邊去前特意叮囑了秦玉言這個太子身邊的侍衛,秦玉言這會兒說完了洪水的情況,又原話轉達說:「榮大人希望太子殿下和宴太傅暫且別往江邊去,如今江邊洪水淹沒之地還未退去,殿下和宴太傅去了也做不了什麼事,他也不好分心照顧,雖殿下和宴太傅也不需他照顧,但他作為此次統籌負責的隨行官難免要多關注些。此外,榮大人也派了人去二皇子府上,說是也通知大皇子一聲讓他別去江邊。待有進展了,榮大人說他會自己或派人回來稟報的。」
聞言,宴示秋微微頷首:「好。」
他和越浮郁確實不會治水,這會兒去了也沒什麼用,宴示秋不想越浮郁這位太子殿下這時候去露臉,除了多個添亂的名頭之外也沒什麼用。
「沒有百姓傷亡便是最好的事了。」宴示秋輕嘆了聲,對越浮郁道,「接著用早膳吧。」
飯還是得吃的,不過吃過東西後,宴示秋和越浮郁沒有急著出門。如今建陽府受了災,就算沒有人命傷亡,但江邊那些房屋破損需要修繕、暫遷入城內居住的百姓們怎麼搬回家去……一應災後之事並不少,他們不可能再按之前的計劃明日離開建陽府,而且今日事發,隨時可能有人來驛館求見,所以去尋方姨娘一事反倒不那麼著急了,得往後推一推。
八月十五,本來是中秋佳節,卻出了這麼一禍事。
「只怕冉新他們,並不樂意掏錢救災。」越浮郁學著宴示秋,指尖在小桌上輕輕點著。
宴示秋彎了下唇:「不樂意也得掏。公中的錢他投不出帳來,頂多能拿出個假帳本。他若是以為此番來建陽府這些人里沒人懂看帳,用假帳本糊弄我們,那我們正好抓著機會直接把他拿下獄去。他若是不敢拿假帳本,那就更說不清楚公中的錢都用到哪兒去了,就算肉疼也得咬著牙拿出一些錢款來賑災。左右,京中可是年年都撥了不少的款項到這建陽府來,去年不是說的沒有洪水嗎,那前年送來的給去年用的款項、去年送來給今年用的款項都必然得有富餘,還有按理來說今年剛送到的那一筆可是用於明年御洪與賑災的,公中再如何都不可能沒錢。」
聽著宴示秋慢條斯理的話,越浮郁在他話音落下後遞上一杯茶給他潤口,同時道:「建陽府官員們的錢袋子必然很滿。」
冉新這會兒確實正心絞痛得很,議事的屋子裡坐了建陽府內好幾個官員,正在商議今年洪水退去之後要怎麼辦。
「好在今年沒死人,不然幾個皇子都在這兒,還有那個軟硬不吃的大理寺少卿,要是出了人命還真不好糊弄。」
「可水淹過後那些房子要麼塌了要麼破損,原本住在裡面的百姓回去之後沒法直接住,太子他們還在這裡,我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管直接把百姓趕回江邊去……」
「難不成要官府出錢給他們修房子?別折騰了,明年要是再來一場洪水,反正也要再榻一次。」
冉新聽著底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沒有用處的話,突然猛地一拍桌案:「倒霉死了!本來明天就能把太子他們送走,偏偏在這個檔口發了洪水!」
底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有人還是問:「那知府大人,現在還住在城內的那群窮老百姓怎麼辦?繼續讓他們住著怪占地方的……」
有人就尋思:「要不……把他們趕回去算了,反正今年洪水不大,那個榮大人這會兒不是已經在江邊帶人疏通了嗎,估計很快就能退水,這個時候把那群百姓趕回去,正好讓他們自己想辦法修修房子。咱們官府是不能出這個錢的,公中哪裡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