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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表演暈遁的宴示秋:「……」
他情緒都醞釀好了!非專業演員的情緒被打斷了很難續上的好不好!
越浮郁正漠然的看著宴示秋。
宴示秋怕自己暈遁表演得太滑稽,索性也就暫時按捺下來,對越浮郁遙遙作揖行禮:「殿下。」
越浮郁沒說免禮,而是毫不掩飾惡意的詰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宴示秋:「……臣是您的太傅,殿下。」
說著話,同時若無其事的自行免禮,宴示秋放下手重新站直了,這才仔細打量起越浮郁這個人來。
這個在未來血染皇城的大反派,如今只是個剛滿十四歲不久、還在籌謀著要如何掌些實權的少年郎,據說生來病弱,看這蒼白如同剛剛在寒意里站了許久的人是他一般的面色,確實不像是個身體健康的。雖然面色有些病弱的白,但越浮郁身量挺拔、容貌已可見優越,就是神態間不掩懨懨,一看就不是脾氣好的人。
「放肆!」越浮郁突然戾氣橫生。
這突然的一聲嚇得周圍的宮人們條件反射齊齊下跪,連宴示秋帶來的小廝硯墨也是下意識從眾,於是稍瞬之後,整個長廊及周圍的庭院中,只剩下宴示秋和越浮郁還是站著的。
宴示秋覺得這位反派果然不好相與,不過面上還是很淡然,語氣溫和主動詢問:「殿下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發脾氣作甚?」
越浮郁善察情緒,雖然隔著一條長廊,但當即就從宴示秋的神態和語氣中敏銳察覺到了一絲「小孩子胡攪蠻纏、不懂事亂發脾氣」的意味兒。
於是越浮郁邊朝宴示秋走過去,邊語氣涼薄道:「孤未叫你免禮,你便自行起身,把孤視作什麼了?你眼裡可還有皇家威嚴?」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宴示秋神色不變,再次提醒這位熊孩子:「殿下,臣是您的太傅,大越朝素有天子亦尊師為先的古訓,臣向您行禮是出於臣子本分,臣自行起身是出於師長威嚴,還請殿下見諒。」
打嘴仗,宴示秋還沒輸過。
越浮郁被宴示秋噎了下,抿了抿唇顯然很不悅,又過了幾息才冷笑一聲:「是嗎,那孤有些好奇,宴太傅打算如何做孤的老師?」
這個問題,宴示秋都不用多想,淡淡然文縐縐回道:「古人有云,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臣為殿下太傅,自當盡心竭力。」
還在現代的時候,宴示秋的祖父祖母去世前都是大學教授,祖母還是教育學的教授,要論教學理論的話,宴示秋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說出一大堆。
然而聽了這席話,越浮郁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又是一嫌棄,隨即他拍了拍手:「宴太傅說得極好,不過孤現在要出宮去,沒時間聽你聒噪。」
說完,越浮郁叫了一聲姚喜:「備車。」
還跪在地上的姚喜這才起身,趕緊準備馬車去了。本來吧,宮裡的皇子們都是不能隨意出宮的,但越浮郁這個太子不一樣,他不服管、皇帝也縱容,這皇城宮門都是隨便進隨便出的。
宴示秋這個時候暈遁已經不是好時機了,但一個愛崗敬業的老師怎麼能因為學生想要出去玩就下課回家呢。
宴示秋還是文縐縐的,仿佛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很討越浮郁的嫌:「殿下,今日臣還要為您講學,您可否改日再出宮?」
越浮郁覺得宴示秋可能是書讀多了腦子壞掉了。
「不可。」越浮郁眉眼陰鬱道。
看著宴示秋因為在廊下站得太久所以顯得冷白的臉色,只是這白玉一般的臉上並沒有帶讓人厭惡的病態,反倒因為對方噙笑的模樣而顯得刺眼……越浮郁突然起了個折騰人的念頭。
於是,宴示秋看到越浮郁這熊孩子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下:「孤今日非要出宮不可,宴太傅若是想要為孤講學,不如同去?」
宴示秋輕輕眨了下眼。
硯墨被留在了東宮,宴示秋和越浮郁一塊兒出了皇城。
馬車上,看著坐在對面翻來覆去玩九連環的越浮郁,宴示秋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繼續裝模作樣的念頭。人前裝裝好老師的就差不多了,這會兒就他們兩個,沒必要,反正裝不裝對于越浮郁來說都是一個印象。
於是一路安寧,直到出了宮門,坐在駕車內侍旁邊的姚喜小心翼翼在外面問:「殿下,您今兒個想去哪兒?」
越浮郁眼睛也不抬,道:「玉簟閣。」
宴示秋不知道這個玉簟閣是什麼地方,但姚喜聽了之後沉默了下,接著弱聲弱氣的勸:「殿下……這玉簟閣……」
「聽不懂話,還是耳朵不想要了?」越浮郁陰沉道。
宴示秋看著他,心想這十四歲的小孩一臉凶意,搭著那張臉頗有點違和。大概是今天頭一回見面,他又對皇權沒什麼敬畏心,所以並不覺得越浮郁這模樣嚇人。
但姚喜已經快被嚇死了,不敢再勸,吩咐駕車的人繼續趕馬。馬車之後,還跟了一隊東宮侍衛。
就這樣光明正大又走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又一次停了下來,姚喜稟道:「殿下,玉簟閣到了……」
在越浮郁後面下了馬車,宴示秋看著白日裡卻分外安靜的一條街,以及面前「玉簟閣」牌匾側面垂掛著的紅燈籠……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紅燈籠,青樓。
越浮郁這位叛逆學生帶著他這個老師來了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