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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徵便停下了和榮遂言的對話,轉而看向如今已經十歲、但仍然一派天真的越識,慈愛道:「識兒這次出京還沒有玩夠啊?」
越識癟了癟嘴:「可是都沒有怎麼玩,一直在趕路,每天都坐在馬車裡,榮二哥也不愛和兒臣玩,榮五哥只會幾樣玩法,兒臣想玩彈弓,榮嬤嬤也不許,說在馬車裡不方便,可是下了馬車後就要吃飯睡覺了……」
越識一抱怨起來,倒不急著出去玩了。
越徵對他的抱怨很是耐心,見越浮郁沒什麼耐心繼續聽下去的樣子,越徵便對越識招了招手:「來父皇身邊,父皇接著聽識兒吐苦水。太子你們就先各自回宮吧,一路上舟車勞頓,快回去歇歇。辛苦榮愛卿還得操勞一陣,冉新的案子不能拖沓。」
榮遂言作揖應下。
從皇帝面前離開後,幾方人便各自散了。宴示秋和越浮郁一塊兒回了一趟東宮,沒有久待便再次動身要回宴府。
越浮郁下意識想要跟著一起,宴示秋按下想要揉他腦袋的手,溫聲道:「下次吧,見昭。今日回去,我要和祖父祖母說起我父母親的事。」
越浮郁便沒有再跟,只目送著宴示秋離開。
然後他轉過身,輕聲自言自語:「老師的意思是不方便外人在場……我果然還是外人。」
不過不要緊,只要老師不會反悔,會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
越浮郁先前對宴示秋說,他會學著不喜歡他……這話半真半假,越浮郁的想法其實是……愛慕與否,藏在心裡便是,老師不喜歡聽、不能接受,那他就不再說出口,讓老師以為他真的「改正」了便好。
反正老師會永遠和他在一起,那說與不說愛慕又有什麼差別呢。
……
這天宴示秋回到宴府,祖父宴誦和祖母江荇都在,見他回來都不禁紅了眼睛,一邊摸著他的胳膊一邊說瘦了。
宴示秋父母當年在建陽府死於洪水乃人為一事,宴示秋在之前寄回的家書中已經和祖父祖母說過了。他本是想要回京後面對面與祖父祖母說,但思及冉新相關案情文書送回京中後,祖父祖母遲早會得知,與其從外人口中突然得知,不如他在家書中仔細道來。
得了家書之後,祖父祖母也曾寄信給他,信中字裡行間瞧著很是鎮定。直至如今,宴示秋回來了,宴誦和江荇才悲慟的抱著宴示秋落淚。
……
冉新相關的案子涉及時日頗長、涉事範圍上上下下很是廣泛,因為有皇帝越徵的明旨催辦,證人證物又很是夯實,所以查辦得非常順暢。
在回京的第二日,霍家便為霍珺做了主,讓她與冉新和離了。之後冉新的案子倒是沒有牽扯到霍老將軍,但冉新的前岳父、霍珺的父親、當朝的正一品大員中書侍郎龐自寬卻深涉其中。
最早的建陽府貪污案與當時身為建陽府知府的龐自寬有關,後來宴學淵和沈丹湘夫婦受命前往建陽府治水,無意間發現了多年撥款中的貓膩,龐自寬收買不成,為了保住秘密便吩咐冉新想辦法「解決」,那之後沒過兩日,宴學淵和沈丹湘夫婦便雙雙落水身亡。
那年後沒過多久,龐自寬便被調回了京中,此後這些年他在京中倒是沒直接犯什麼事,但冉新在建陽府的所作所為他大多都是知情並且做靠山的,每年冉新送回京中的「孝敬」,龐自寬也是全盤收著的。
若是只有冉新,霍老將軍會選擇斷去這一無關緊要的尾巴。但還涉及了龐自寬,霍老將軍坐在家中,看著滿面懺愧跪在面前、他自豪了多年的女婿,以及邊上已經多年未曾掉過淚、眼下卻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女兒,還有一直以來乖巧懂事、這會兒正惶惶不安的孫子孫女們……
霍老將軍最終重重拍著桌子,怒其不爭道:「自寬啊!你糊塗啊!」
這日,霍老將軍穿戴整齊,一步一步走入了宮城。
霍老將軍與皇帝密談許久,待他離開後,皇帝傳召於東宮,叫來了太子越浮郁和太子太傅宴示秋。
霍老將軍手裡的兵權,這皇城中不論是誰都「眼紅」許久了,誰都想要收編,但一直以來霍老將軍不肯鬆手、他又沒犯過什麼事,且霍家兵權一直把握在比較制衡的尺度,便是皇帝和榮太后也不好用強硬手段。
但是此番為了保住龐自寬的性命,霍老將軍表示願意移交手裡的兵權給東宮,霍家既會在朝堂上相助,亦會在往後握兵中全力配合,不求龐自寬全身而退,只求保他一命。至於冉新,那與霍家無關,宴家若是不得勁,可全衝著冉新去。
周旋數日後,宴示秋回了一趟宴家,然後回到東宮,對越浮郁道:「答應吧,再磨下去,也不見得會更好了。」
霍家鐵了心要保龐自寬,如今念及各方勢力,以及龐自寬罪行中傷及算是最嚴重的宴氏夫婦之子宴示秋如今是太子太傅,霍老將軍想要和東宮「交易」。皇帝越徵已經是答應了,東宮這邊越浮郁和宴示秋若是應下,那如今還能得個兵權,而且在對龐自寬的處置上還有些話語權。
可若是他們堅持著不鬆口,那霍家為了保龐自寬,只怕會轉而投向文皇后身邊,甚至是有過仇的榮太后身邊……屆時事情更加複雜,東宮所處更加被動,而在對龐自寬的處置上說不定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更叫人慪火。
……
景平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冉新所涉之案與相關之人判處均下達了結果,其中原中書侍郎龐自寬保住了性命,被判處流放一千里至蠻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