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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七歲被帶回皇宮,在寒冬臘月被人推落水中,許是那時就該死了,但僥倖又活了這麼幾年,如今還是死在水中,這就是命。
於是越浮郁掙扎的動作漸小。但他不掙扎了,卻又感到自己在往上浮,好似離水面越來越近,離外面的空氣和陽光都越來越近,他好像還聽到了宴示秋的聲音……
沒想到臨死前,居然幻聽到的是一個才認識不過幾日之人的聲音啊……可你為什麼就要死了?你想就這樣死嗎?
越浮郁好似又聽到了另一道聲音,那道聲音在對他說,你命不該絕。
年幼時落入水中、岸上推他的人還在往他砸石子,爾後這些年那麼多人想他死,可他還是活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就是命不該絕,至少不能是自己主動放棄。
於是越浮郁又開始掙扎……可是一開始掙扎,他就又往下沉去了,明明距離水面已經那麼近了,為什麼努力卻沒有用呢?
越浮郁恍惚的想著,這湖水當真不講道理。
「越浮郁!」
有人在叫他,聲音好近。
「越浮郁!」
這次聲音更近更急了,越浮郁茫然,心說難道這片湖的水鬼同宴示秋是一個聲音?
「越浮郁……」隨著一道緩下來的輕喊,越浮郁感到自己突然被抱住了,抱住他的力道拉著他往上浮去,不許他往下落。
身邊不再只有冰涼刺骨的湖水,多了一隻柔軟的手,越浮郁只覺得自己眼前驟然一亮,呼吸也順暢起來。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了濕漉漉的宴示秋。
對上越浮郁失神的目光,宴示秋大鬆了一口氣,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手上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既是寬慰越浮郁、也是寬慰自己的說:「沒事了……沒事了。」
越浮郁身上發僵,他想張嘴回應宴示秋一句,但開口的動作很是艱難,好不容易要張開了,他突然偏過頭,不由自主嗆出一口清水。
越浮郁模樣很狼狽,但宴示秋見狀沒忍住笑出了聲,又是一句:「好了,沒事了,還活著呢。」
越浮郁眨了下眼,定定看著同樣泡在水中的身邊人:「……宴示秋。」
宴示秋這會兒也不見得比越浮郁好多少,他的頭髮全都濕了,臉上也都是水,發間和睫羽上的水珠還在不斷往下落。
但他笑得很輕鬆,還有閒心親昵的斥道:「沒大沒小,叫老師。」
越浮郁的視線卻落到了宴示秋另一手上。
宴示秋此時是單手抱著越浮郁的,另一手上還緊緊拉著衣袍的布料——他不會水,好在越浮郁落水後離岸邊並不算遠。這個時代的衣服又寬大且長,宴示秋沒看到能遞近了把越浮郁拉上岸的長杆、也沒有能丟到水裡幫助越浮郁浮起來的物件,臨時能想到的,也就是將披風和外袍打結繫到一起當成一條繩索,再繞到岸邊的柳樹樹幹上系好,然後拉著衣袍借力進入水中。
不會水的人貿然下水十分危險,這樣一條「繩索」也不是什麼安全繩,宴示秋就是抓緊了不放也不一定能保證周全,何況還很有可能不慎鬆手。
但宴示秋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看著越浮郁越來越微弱的掙扎,宴示秋著急之下驚人的冷靜下來,主動入水後驟然包裹上來的冷意也沒讓他停下哪怕一瞬。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哪怕有擔憂甚至是害怕,這個時候也必須按下去,不然救不了越浮郁,他自己也會搭進去。
好在,他成功來到了越浮郁身邊,並且抓住了他。
溺水的人若是碰到救命的稻草,會本能去抱緊去借力。宴示秋本來還擔心越浮郁本能動作下,會讓他控制不住、甚至抓著衣袍繩索的另一手也不慎鬆懈。
但許是越浮郁已經掙扎得力氣微弱了,被他拉住抱起時很是順從……宴示秋放鬆了點,能說笑了,但也並沒有在水中繼續跟越浮郁糾纏稱呼問題的念頭,只接著問越浮郁:「你可還有力氣?」
越浮郁眨了下眼,蒼白的面上很是堅定:「我有。」
於是宴示秋讓越浮郁搭著他的身體,去碰他另一手緊抓著的衣袍。
兩人一前一後,借著只有一頭被緊緊固定在岸邊樹上的這條「繩索」,動作有些慢、但都足夠冷靜的,終於回到了岸上。
這才算是真的脫困了。
宴示秋鬆開手裡還抓著的衣袍,目光落到平靜不見底的湖面上,心下這才驟然生出後怕,心跳漸漸加快。風吹過來,宴示秋喉間一嗆,偏過頭止不住咳起來。
反倒是一直以來容易犯病的越浮郁,雖然剛剛經歷過溺水,形容狼狽面色蒼白,但這會兒人驚異的精神。
聽到宴示秋的咳聲,越浮郁湊近了,有些生疏的抬手去輕拍宴示秋的背。
宴示秋偏過頭,對上越浮郁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他忍不住笑起來,只是咳嗽還沒停,於是變成了一邊咳一邊笑。
越浮郁看著宴示秋白玉一般的臉,抿了抿唇,小聲說:「回去了再笑我吧……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以防萬一還是特意說一句,救人這個別學宴老師,宴老師的方法只適用於這篇文里的世界,三次元千萬別學,切記切記*
終於叫上老師了!為了這聲老師!我坐在電腦面前肝到現在!足足六千字!(所以來晚了是可以被原諒的,對吧對吧!
從此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