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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浮郁就笑盈盈的握住了宴示秋的手,又問他:「老師,是我手涼好用,還是那香好用?」
宴示秋:「……」
「見昭,你想聽實話還是違心話?」
越浮郁:「……」
宴示秋又說:「實話便是那香好用,你的手只是偏涼,並不是不會融化的冰塊,夜裡我也不能握著你的手安然入睡。違心話便是……其實也不算違心,就是哄哄你的話,自然是你的手好用。」
越浮郁保持沉默。
又過了小會兒,宴示秋忍不住了:「見昭,你能鬆開手了嗎?你的手開始熱起來了……要是你覺得手上空落落的不舒服,又不想玩九連環,那不如給老師打扇吧。」
越浮郁繼續沉默,手上聽話鬆開,然後拿了摺扇給宴示秋扇風。
宴示秋忍俊不禁:「那,老師看會兒書?」
越浮鬱悶悶「哼」了一聲,隨即也忍不住笑起來。
宴示秋便埋頭看起了書,越浮郁的目光靜靜落在他的側臉上……他想,老師剛才說,他並不大懂醫。
越浮郁曾經以為宴示秋是懂醫理的,因為當初宴示秋看出了秦太醫給他的藥有問題,那是他問宴示秋是否懂醫理,宴示秋也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今天並非頭一次了,這幾年相處下來,越浮郁早就有些意外的發現,其實宴示秋對醫理並不了解。也就是說,宴示秋沒法解釋當初為什麼會知道那麼秘密的一件事。
給他下藥、讓他一直病歪歪的,這件事當初應該只有下命令的皇帝、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和秦太醫本人知道才是,秦太醫怕有一天事情敗露禍及家人,從未與人說過。這樣幾乎密不透風的一件事,宴示秋當初作為一個剛上任的太子太傅,是如何得知的呢?
越浮郁想不通,也不想去細究,若是細究起來,其實宴示秋身上仿佛還有許多秘密……說不上來具體的事,但平日裡幾乎時時刻刻相處在一起,越浮郁偶爾便能在一些細節上看到宴示秋身上的一點「違和感」。
最離譜的時候,越浮郁甚至覺得宴示秋不像是這個世上的人。
於是越浮郁不敢再去想了,反正不論如何,宴示秋是他的太傅。至於那些秘密,將來老師想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與他說的。
……
第二日,一行人再次啟程,離開了安陽,繼續往建陽府去。
這一走便又是半個月的時日,好在接下來這一路上和剛離京那十來日一樣,並未遇到什麼特殊的事情。期間倒是得了京中的回函,知道了即將前往安陽接任知州這個位置的人選。
「居然是張次槐。」宴示秋有些意外。
倒不是對這個人有什麼意見,只是張次槐和徐芳州一樣,都是和宴示秋同年的進士,徐芳州得了狀元,宴示秋是探花,張次槐是那年的榜眼,沒想到在京中時和這兩人沒什麼交集,最後都和安陽城扯上了淵源。徐芳州和張次槐在京時關係卻很親近,如今卻是境遇有了大變,徐芳州在牢中,張次槐卻是他的接任。
就這樣,一行人帶著戶部給建陽府的御洪款項,終於進入了建陽府的城門。
建陽知府冉新攜了一眾下屬在城門口相迎,見誰都是堆著一臉親熱的笑,對太子和皇子們就說丰神俊朗,對宴示秋這個太子太傅和榮遂言這個京官就說年輕有為,滿臉都寫著阿諛奉承四個字,他身後的其他官員們也是差不多的作態。
只是很可惜,並無人搭理他的奉承。越浮郁很冷漠,冉新越奉承他越冷漠。大皇子越謙很平靜,冉新說什麼他都一臉溫和的微微頷首。六皇子年紀不大,性格好動也不愛讀書,冉新無差別夸丰神俊朗的時候,他回過頭問同行的榮嬤嬤什麼叫丰神俊朗。
宴示秋瞧著倒是霽月清風脾氣很好,但他也不怎麼愛出聲回應。榮遂言倒是回應,只是張嘴閉嘴都是關心建陽府的百姓們,又問起今年堤壩修繕了嗎,新的御洪工程建得怎麼樣了……弄得冉新代表的建陽府一眾官員很是侷促。
建陽府洪水多發於八月中旬,但戶部每年撥款的時間都和今年差不多,送到建陽府時往往都快八月了,如果是每年撥款到了之後才開始修繕工程,那著實有些晚,但每年仍然是這個時間送達款項,這是因為這個撥款主要是撥給明年的份額。
早年建陽府知府還是冉新的岳父龐自寬時,他上書京中提了這個建議,說是提前送達來年的款項,能以防來年撥款撥款過程中出現問題,也能提前做好修繕預算。算起來也就是將以前的撥款時間提前了半年而已,建陽府水患素來嚴重,京中就允了。
但實際情況,建陽府是錢款一到便馬上「花」出去了,哪管這是今年還是來年的份額、這筆款項又是用於什麼事項的。建陽府公中沒錢,就算有,也鮮少用在修繕御洪工程上。
今年和往年一樣,修繕工程並沒有正經開始,只是在得了信知道今年會有皇子高官到來之後,冉新勉強撥出一點款項、安排了點能夠支撐著糊弄的修繕工作。但是,兩個月前遞迴京城的摺子中寫的是那時便已經開始御洪事宜、會為保障老百姓不受洪水侵害做好萬全準備。
沒想到榮遂言會一來就問御洪的事,冉新含糊著回應了,當下面上還是帶著奉承的笑,等回了冉府之後他便馬上拉長了臉,來到後院大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