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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榮太后又閒扯了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然後說讓宴示秋以後有時間便常來與她這位老人家說說話、今日就不耽誤宴示秋回東宮給太子講學了,宴示秋這才從太后的宮殿中退了出來。
榮嬤嬤將他送出了宮殿的大門,然後回到榮太后身邊,斟酌道:「這宴太傅瞧著,似是對太子也頗有不滿,只是拿太子的頑劣難馴沒轍,他這身份也不好在人前直言太子之錯,只能說些不叫人抓住把柄的漂亮話。」
榮太后也是這般想法,點了點頭又說:「本以為太子突然去了青樓,又改主意今年要去秋獵,是有什麼大動靜……還是哀家太把他當回事了,不過是個被皇帝驕縱養偏了的十四歲孩子罷了。」
「可不是嗎,太后您就是太為難自己,總是多思多慮。就太子那般,滿朝中除了皇上之外,誰又真拿太子當儲君看待。他若有那本事,這些年也不會名聲一日壞過一日。」榮嬤嬤輕聲道。
榮太后慢慢摸著手腕上的玉鐲:「……且讓他再在儲君之位上坐著,待再過幾年,哀家的小六長大了,越浮郁這個儲君也就該下來了。現在還不行,現在他若是就沒了,更得利的是皇后家那兩個。」
又過了會兒,榮嬤嬤小心問道:「那……太后見過這宴太傅了,覺得他能為我們所用嗎?」
榮太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再看看吧。他瞧著是個有些眼色的,不過他如今畢竟是太子的太傅,就算對太子沒幾分忠心,也不一定就會願意幫著我們對付他,誰讓太子占著正統呢。哀家與他母親之間那點香火情,到底還是斷了太久了。」
榮嬤嬤便寬慰她:「不論如何,至少這宴太傅該不會全然為太子著想。就算他願意,想必太子也不大會信他,他這太傅到底不過才上任幾日。今日奴婢特意在宮門口光明正大將他截住,東宮那邊必然會得到消息,知道他來了您這兒,又念及他母親與您的舊情,想必此後會對這宴太傅多有防備。」
……
宴示秋回到東宮時,硯墨和姚喜站在一塊兒滿臉焦急不安,見他回來了,兩人匆忙上前。
「公子,您可回來了……」
「宴太傅,殿下聽聞您去了太后那兒,有些……不大高興,剛不小心還撕了一頁書……」
宴示秋聞言微微頷首,繼續朝藏玉殿內走:「無妨,我去與他解釋解釋。」
進了殿內,越浮郁還是在看書。宴示秋故意將腳步聲放得有些重,但越浮郁也不抬頭看。
走近了,宴示秋失笑著伸手,徑直要拿越浮郁手裡的書。
越浮郁當即就將書本抓緊了,不讓他拿走。
宴示秋無奈的彎了彎唇,好聲好氣開口:「殿下,我回來了。」
越浮郁這才輕哼了一聲,然後用力扯了扯書。不過宴示秋還是抓著沒放,站在越浮郁身邊垂下漂亮溫潤的一雙眼睛:「殿下不想聽聽,太后叫我去是要做什麼?」
越浮郁抬眼,一如既往的炮仗語氣:「腳長在宴太傅身上,孤哪裡管得著你去哪裡。嘴也是你自己有的,孤也管不著你說了什麼。」
宴示秋輕嘖了聲,抓著書冊的手鬆開:「殿下既然如此信任我,那我就不說了?」
和他搶書的力道撤走了,越浮郁抓著書冊的手反倒力道更緊了。聽到宴示秋的話,他又哼了一聲,冷冷說:「反正孤也不想聽。」
拿這個嘴比脾氣更硬的彆扭小孩沒辦法,宴示秋只能坐下來,繼續平心靜氣的開口:「太后問我,你前幾日去青樓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突然改主意要去秋獵這事兒,她沒直接問,但我一塊兒回答了她,省些功夫。」
聞言,越浮郁緊抿著唇,可算把虛無縹緲落在書頁上的視線,定定的放到了宴示秋臉上。
「我跟她說你就是貪玩,為了不讓你去青樓,我就哄了你去秋獵。只看態度,我估摸著她目前是信了的。」宴示秋又道,然後就安安靜靜的看著越浮郁。
又過了會兒,越浮郁才「哦」了一聲,垂下眼嘀咕:「孤才不想知道,是你自己要說的。」
「是,我話多,非想要告訴殿下。」宴示秋無奈的搖搖頭,然後一嘆,「你怎麼就這麼彆扭呢,有話直說不好嗎?我如今既是你的太傅,又算你的謀士你的幕僚,可禁不起你的猜忌,有話還是說開才好。」
「我……」越浮郁聞言就想要反駁,出聲之後頓了頓,才又道,「孤並沒有猜忌於你。雖然你母親和太后早年有過些情誼,但十數年沒有來往了,孤也知道。總不能是太后十多年前就猜到有朝一日孤會被立為太子,你會被父皇派到東宮來,然後埋了這麼多年的棋子。至於你被任為太子太傅之後,太后倒是有可能想要招攬你,但……反正孤並沒有猜忌你。」
說完了,越浮郁又在宴示秋帶笑的目光下,鎮定自若的加了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這個學生雖然彆扭,但還是會用腦子分析事情的,宴示秋欣慰了點。
於是宴示秋輕笑了聲,點點頭:「那殿下剛才給我臉色看,是為了什麼?」
越浮郁又垂下頭閉口不言了。
宴示秋便抬手將他抓在手裡裝模作樣的書拿開了,這次沒有受到越浮郁的抗拒,很輕鬆的拿起了書。
「不喜歡榮太后,所以不高興我過去?」宴示秋道。
聞言,越浮郁有些厭煩:「她找你能有什麼事,你去除了虛以委蛇之外又能做什麼?一想到你剛去過她那邊,孤就想叫姚喜打一桶水來把你泡進去洗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