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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浮郁這會兒正半信半疑的看著宴示秋:「宴太傅不止會讀書,還會醫理?」
聞言,宴示秋輕咳了聲,沒承認也沒否認,還是那句:「停藥兩日,你自行感覺體會,便知道我有沒有唬你了。」
越浮郁抿唇沉思,而後又反駁:「就算過兩日孤覺得更舒服了,也不等同於你說的就是真的,許是感覺上更舒服了,但病並沒有實際痊癒。」
「可秦太醫給你調理這麼多年,你不也同樣沒痊癒嗎?」宴示秋挑了下眉。
越浮郁就不說話了,端著沒喝完、已經冷掉的茶水,眉頭皺著,還帶著些稚氣的臉上表情嚴肅。
可能是心態變了,現在是在看自己打算悉心教養的學生,宴示秋這會兒居然覺得越浮郁這彆扭模樣還挺可愛的。
這個想法冒了出來後,宴示秋就忍俊不禁輕笑了聲。
越浮郁聽到笑聲,又抬眼看向了他。
宴示秋抬手,將越浮郁手裡的冷茶端走,放到了床榻邊的矮桌上,然後又認真看向越浮郁:「殿下,我知道你想參與政事,想要掌權,而不是做如今這樣看似風光無所顧忌、實則只是狐假虎威沒有實權的儲君。」
越浮郁手上驀地攥緊,看著宴示秋的目光也變得更加警惕戒備。
宴示秋莞爾一笑,繼續輕聲說:「我可以幫你。」
宴示秋就沒打算走循序漸進、通過日常相處來感化越浮郁的溫情路子,如今的境況並不合適。越浮郁不缺吃穿、不缺人使喚、更無人敢明面欺辱,宴示秋想要讓這個學生信任他,那自然是要給他想要的東西。
越浮郁如今想要的,就是掌權。手裡權勢越大,想要做事就能有越多方法選擇,也更可能達成目的,不至於那麼決絕的走上不歸路。
聽完宴示秋的話,越浮郁眼中的戒備慢慢收斂消失,變成了和之前一樣的不屑和嫌棄:「宴太傅,孤是太子,大越正統儲君。孤若是想要什麼,直接伸手拿就是,誰還敢不給不成,用得著你在這兒自作聰明表忠心?」
宴示秋也不跟他辯駁,而是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平靜的問:「你要我幫忙嗎?」
寢殿之內沉寂下來。
又過了會兒,越浮郁面上的不善和懶散褪去了些,他也平靜的看著宴示秋:「宴太傅,你太拿自己這個太子太傅當回事了。若有什麼事是孤這個太子都做不到的,你又如何能做到?」
宴示秋便笑了一聲:「殿下,我這個太子太傅是從一品。有教導你這位太子的權利,能直接跟皇帝討論你的境況,還能上朝啟奏說話……我能做的事,並不少,至少能幫到現在的你很多。」
越浮郁垂下眼,輕輕眨了下,然後扯扯嘴角:「宴太傅確實是能考上探花的人才,孤看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了。之前不是還不願意做太子太傅嗎?」
「之前不願,是因為殿下名聲不佳,且太子太傅這一職若無同任其他官銜,那哪怕做到殿下將來登基,也不過就是繼續做無實權、沒辦法做事的帝師罷了。我苦讀多年考取進士,可不是為了虛銜養老的。」宴示秋淡定回答,「彼時我以為還有迴旋餘地,自然要推拒一番,可如今我這個太子太傅已經板上釘釘,前程都和你系在一起,當然要為你考慮。」
越浮郁沒料想到宴示秋會這麼直白的說出盤算,一時更加捉摸不透面前這位年輕的探花郎。
他還是不相信宴示秋,還是懷疑宴示秋背後有人、別有圖謀。但……他確實需要機會接觸政事。
宴示秋說他如今表面風光狐假虎威,這話直白到難聽,但確實是實話。皇帝雖然對他頗為寬容,但皇帝本人都不得不受外戚干政的威脅、無法一手遮天,何況是如今才滿十四、又素來稱病弱的越浮郁。
就是如今這東宮裡,也防不住有其他派系的眼線。
越浮郁心中動搖,但沒有馬上點頭,而是繼續說:「宴太傅看著不像是單來表忠心的,還很胸有成竹,似乎對朝局很是熟稔……那你幫孤,不怕惹禍上身,被文皇后或是榮太后視作眼中釘拔掉,甚至禍及家人?」
宴示秋挑了下眉,心想這小孩想的事情還挺多。
「殿下也說了,我似乎很胸有成竹,既然如此,殿下擔憂之事我也自有分寸。」宴示秋道。
越浮郁就冷笑了聲:「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誰擔憂了?」
「是,殿下怎麼會擔憂我呢。」宴示秋笑眯眯的。
越浮郁別過了臉。
又過了一陣,宴示秋起身到外面去叫了姚喜。聽到太子殿下醒過來了,姚喜才放心的跟進來,看到矮桌上的空碗,姚喜意外道:「殿下今日竟這般快便將藥都喝乾淨了!」
這一定是宴太傅的功勞!
要知道以前太子殿下特別排斥喝藥,每次不是把藥放到冰涼,就是非要剩下一些在碗裡死活不肯再喝。
姚喜一時意外,就沒收斂住高興,說完了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抬頭就見越浮郁果然正一臉陰沉的瞪著他,姚喜霎時一個哆嗦,然後又看見了似是被逗笑的宴太傅。
……宴太傅果然好膽量。
「藥太苦了,姚公公給殿下拿些蜜餞來甜甜嘴吧。」宴示秋笑著開口,又對越浮郁道,「殿下今日很乖。」
越浮郁:「……」
等姚喜出去了,越浮郁才咬牙切齒說:「宴太傅,看在你方才表忠心的份上,孤本是不想再故意針對你,但你若是再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