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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江荇驟然被空氣嗆到,連連咳了起來,宴示秋正想要起身,卻又被她抬起手制止了:「沒咳咳沒事……沒事,緩緩就好,我緩緩……」
宴示秋便倒了杯茶,默不作聲的推過去。
江荇慢慢喝了兩口,然後才緩過來。她看著宴示秋沉靜的眉眼,還是慈愛的模樣:「原來是這樣嗎……難怪,我和你祖父提你的親事,你總是不願意提。」
宴示秋心想,早先倒也不是因為這個。
江荇又不禁心疼道:「秋兒,你該早些與祖父祖母說的,你早些說了,這幾年我們也不至於總提親事叫你為難……你一個人憋在心裡,委屈壞了吧。」
聽著祖母慈愛的話語,宴示秋一時間眼睛微酸:「祖母……」
「不要緊啊。」江荇伸過手,輕輕摸了摸宴示秋的發頂,「只要秋兒喜歡,那什麼都好。喜歡男子也不要緊,祖父祖母絕不給你施壓……你如今可是已有喜歡的人了?若是兩情相悅,那孩子也願意,不如帶回家給祖父祖母看看?」
說著,江荇又不禁憂心起來:「只是苦了你們了,男子結合,世人怕是大多難以理解,你又是朝中人,若是叫人抓住了這點,怕是往後閒言碎語不少。不過咱們放寬了心,回了家便是關著門過自己的日子,都不打緊,不打緊啊。」
宴示秋輕輕「嗯」了聲:「祖母……若是我,我同……」
閉了閉眼,宴示秋到底還是重新流暢的說了出來:「祖母,那若是我同越浮郁在一塊兒呢?」
江荇反應了下,才想起來太子殿下正是名喚越浮郁。
江荇頓了頓,然後拿起碟子裡的瓜子仁往嘴裡塞了一把,咽下後,她又喝了杯茶清口。
「難怪……難怪了!」江荇嘆道。
宴示秋垂著眼,左右已經開了口,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接著對江荇一股腦道:「其實……我也不知我到底喜不喜歡他。抑或說,我是喜歡他的,只是我並不能確定待他的喜歡究竟只是師生之情,還是有些其他的,有他想要的那種情誼……若是兩情相悅,我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別人說我們背德也罷、什麼閒話都無所謂……可我當真看不清我自己,怎麼做都怕傷了他。」
宴示秋看著江荇,難得有些無措:「祖母……我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江荇思索了會兒,突然問宴示秋:「若是太子突然成親了呢?」
宴示秋下意識便否定道:「他不會……」
話一出口,宴示秋愣了愣。
江荇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宴示秋的肩:「秋兒,別想太多,只問你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旁的都不要緊。不論你做什麼打算,祖父祖母都會支持你。」
端起石桌上的那碟子瓜子仁,江荇離開院落前又對宴示秋道:「你獨自好好想想答案,若是想與祖母說,便帶著瓜子來找祖母說話吧。」
江荇離開後,宴示秋還是坐在原處沒有動。
他在想剛剛的事。
祖母問他,若是越浮郁突然成親了呢?
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不是鬆了口氣、少了件需要費神的事,而是毫不猶豫的確信,越浮郁不會突然同旁人成親。
因為越浮郁愛他,毋庸置疑。
那他……愛越浮郁嗎?
宴示秋又想起了離開東宮前一夜,越浮郁酒醉後的那些話、那些吻。
那些讓他本該生氣,但總是氣不起來的一樁樁一件件。
越浮郁坐在書案前對他笑,跟他說:「你就是愛我。」
「你就是愛我。」
那麼篤定。
……
宴示秋驟然站起身,走出了院落。
硯墨瞧見他的舉動,連忙跟上來:「公子,您要出門嗎?要不要備車?」
「你幫我收拾好行囊,再告訴祖父祖母一聲,說我先回東宮去了。我有些急,先行一步。」宴示秋說著穿過了一道月亮門。
硯墨應了一聲,又問:「那我先去叫人備車,好送您進宮?」
「不用。」宴示秋道。
走出宴府的大門,宴示秋徑直走向街道對面。斜對面的巷子口停著一輛很是簡樸的馬車,宴示秋停在了這輛馬車面前。
馬車外沒有趕車人,宴示秋站在地上,喚了一聲:「見昭。」
稍許之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自里撩起了車簾,然後是越浮郁滿派鎮定的臉。
「……素商。」越浮郁輕聲回道。
宴示秋點了點頭,然後作勢要上馬車,越浮郁連忙伸手拉他。
這馬車外觀低調,內里也不算多寬敞,不過坐下兩人倒沒有問題。但宴示秋還是挨著越浮郁坐了下來,硬生生將車廂變成了逼仄的一片空間。
越浮郁有些高興宴示秋的親近,但又有些心虛。待宴示秋坐下後,越浮郁便清了清嗓子,然後努力鎮定自若的主動開口:「你離開東宮那日,只說了你要十五日才回去,沒有說這期間不許我到宴府門口……悄悄看你。」
如今還沒有到十五日,但事實上,自宴示秋回宴府的當日起,越浮郁便每日都坐著這輛低調的馬車守在宴府斜對面。
宴示秋起初幾天沒出門,自然是沒有發現,後來開始出門買書,幾日下來便確定了不對勁……有人跟蹤他,而且這人是越浮郁。
宴示秋心下無奈,但又不可能馬上隨越浮郁回東宮,索性就當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