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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對百姓們希望官府出錢為他們修繕房屋這些請求,冉新他們也是半句都不鬆口的。
「榮大人,各位百姓們,當真不是官府不管,是府衙里真的沒錢啊!這麼大個建陽府,每年朝廷撥款也就那麼點,東邊用一點,西邊用一些,哪裡有錢啊!」冉新和官員們說著車軲轆話。
越浮郁便是在這個時候插入話來的,聲音比人先出來:「按冉知府這說法,還是朝廷的不對了。」
見來的是越浮郁和宴示秋,冉新和一眾官員們面上一抽,然後強顏歡笑著行禮:「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宴太傅。」
冉新又說:「是下官方才失言,並非朝廷之過,還望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聽到來人里有太子,那些此番家被淹了的老百姓們,裡面有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咬牙就站起來往他們這邊沖,叫擋在所有百姓面前的官差給手拿刀劍攔了下來。
人是攔住了,但聲音沒有攔住,那幾個人豁出去一般吼道:「求太子殿下給我們做主啊!冉新他們這幾個狗官!不拿我們老百姓當人看啊!」
「對面的玉明府也經常發洪水,但人家那邊知府老爺就做人事!」
「就是!我有親戚在那邊,說他們那堤壩修得又堅固又高,挨著江邊的人都會被勸著往城裡住,要是受了災,官府不光會幫著修屋子,還會給發糧食發銀子!就我們建陽什麼都沒有!年年都死人啊!沒被洪水卷進去,後頭也要病死!」
「太子殿下救命啊!京里來的大人們救命啊!」
有了起頭的幾個人,剩下的百姓們也被感染,原先坐著跪著的也都起來一塊喊,還有周圍本來是看戲的一些老百姓也混在人群里出聲。
冉新和他身後的幾個官員被這一幕氣得夠嗆,冉新乾脆對著官差們大吼道:「把他們給本大人攔住!打頭的那幾個全給抓起來!尋釁滋事,胡言亂語!」
「讓他們說!」越浮郁冷著臉,聲音發沉。
「太子殿下!您不能聽這些刁民的無稽之談啊!他們就是不知足!我們建陽府公中為何沒銀子,可不就是他們這些又窮又懶的刁民用太多了嗎!」冉新身後一個官員道。
冉新也忙不迭接話:「太子殿下,建陽當真是沒錢啊,下官剛才跟榮大人說呢,這建陽花錢的地方是真的多,又不像對面的玉明府那樣發達,玉明府每年上交國庫後留下的賦稅都夠他們那邊過活了,就我們建陽府非得靠朝廷救命才行……」
「旁的暫且不提,今年剛送到不過大半月的那批銀兩呢,冉知府莫不是要說也已經用完了?」宴示秋沉聲開口。
冉新就裝模作樣的長嘆一聲:「雖是沒花完,但這些日子修繕堤壩建造御洪工程也已經用去不少了,這會兒就是全拿出來給百姓們修繕房屋,那也是不夠的……」
「冉知府,你莫不是以為太子殿下不食人間煙火,理不清三萬兩銀子到底能做多少事?」宴示秋冷笑了聲,將「三萬兩」這三個字說得很清晰,又道,「且今年剛送到的三萬兩,本就是用於明年御洪與災後的。冉知府去年謊報災情,今年謊報御洪之事,拖延至太子殿下來到才勉強開始修繕工程,本該用於今年的款項也不知去向……一樁樁一件件都還沒與冉知府你清算,現在你又這麼粗陋的扯著謊,是當真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裡,還是你壓根連皇家威儀都不放在眼裡?這建陽府還是你冉知府的地方了不成!」
若是與越浮郁這個太子殿下說話,冉新還能勉強壓著脾氣,但這會兒被宴示秋這個他覺得根本沒有實權的太子太傅一句句鏗鏘有力的質問,冉新就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了,笑容也不是很能裝得起來。
冉新咬咬牙,對宴示秋道:「宴太傅何必這麼危言聳聽的誅心,下官的夫人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霍老將軍的外孫女,下官的岳丈是京中統管中書省的中書侍郎,時常為皇上分憂,下官在這建陽府兢兢業業十數年,宴太傅平日裡只會看書,不懂這些,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的好,太子殿下都還在這兒呢,宴太傅還是莫要越俎代庖……」
「冉知府這話的意思是,你在這建陽府的所作所為,霍老將軍與龐中書都是一清二楚並且大力支持的了?」宴示秋挑了下眉。
冉新素來都是被奉承著的,這時被一再挑釁,一時間沒能控制住,毫不猶豫回道:「那是自然!」
冉新本意是想說自己有妻子娘家做靠山,卻忘了以當下的情形,即使沒有其他證據,參他一本瀆職絕對是夠的,至少他這建陽府知府不可能再當下去。而他如今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全然是把霍老將軍和龐自寬拉下水。冉新氣血上涌沒能想起來這茬,但跟在他身邊的冉府管家卻是反應過來了,只是也攔不住氣勢洶洶的冉新。
冉新說完之後還更加囂張起來,想起自己的岳父和手握兵權連皇上都禮遇有加的霍老將軍,冉新一時間也不想再在人前奉承著別人了,徑直緊跟著說:「這裡刁民鬧事,下官自會處置妥當,太子殿下和宴太傅還是先行回驛館吧,別在這裡萬一磕著碰著,下官可不敢負責。還有榮大人,這些日子也辛苦了,都回去吧,來人,送幾位貴人離開!」
那些官差聽冉新吩咐聽習慣了,當下竟還當真朝越浮郁和宴示秋他們這邊走了過來,至於也被冉新提及的榮遂言,在越浮郁他們剛剛到了江邊之後,便早已經站到了他們近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