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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浮郁回過頭,一雙眼裡盛滿了悲傷的情緒,看得宴示秋心間莫名酸楚。
「見昭……」
宴示秋一時分心,腳下不慎踩著了一塊破掉的地磚,越浮郁下意識伸出手扶住了他。
抓著宴示秋的手,越浮郁垂眼與他對視,又接著輕聲說:「……我只有你,老師。」
「我哪兒做得還不夠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你別丟我一人在東宮裡……」
夜色漸漸蔓延。
宴示秋看著這樣的越浮郁,心下也跟著很是難受,別說狠話了,連語氣都嚴肅不起來。那些類似於「老師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的「道理」,這會兒也沒法再說出口。
宴示秋語氣溫軟道:「見昭,你很好,老師不需要你改變什麼……」
「那老師就不要離開我。我七歲前住在這個地方,和一個人住也沒有多大差別,七歲後進了宮,也一直是一個人,直到老師到東宮,說你是我的老師、說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那年秋獵圍場上老師捨命將我從水裡帶出來,我就纏上老師了……像一隻陰暗的水鬼,被老師帶到了岸上,老師要我,我才能活,若是老師也不管我了,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老師。」
越浮郁說著,眉眼間越發低沉。
宴示秋見不得他這麼可憐……甚至是卑微的模樣,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又順著下來,微暖的指尖落在越浮郁眉宇上,輕輕揉開那蹙緊的眉頭。
「見昭,不要這樣。」
「你很好,你很能幹,即使只有你一個人,你也能活得很好。不要這樣貶低自己,我也不愛聽。」
越浮郁有些勉強的笑了一下:「是嗎……可我只想要老師說一句不會不管我,我想聽老師再承諾一遍,說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老師如今,還願意這樣哄我嗎?」
宴示秋緩緩放下手,緊接著卻被越浮郁緊緊握到了手裡。
良久之後,宴示秋對越浮郁道:「我不會不管你,見昭。」
越浮郁又等了會兒,沒等到下一句,他便有些失落但又堅強的點了點頭:「好……我們回宮去吧,天黑了,待會兒可別冒出蛇來,嚇著老師就不好了。」
回宮的路上,越浮郁一直緊緊握著宴示秋的手沒放,宴示秋思緒沉重,也沒有心思糾結十指相扣的問題了。
宴示秋想,越浮郁對他的依賴,比他以為的還要重。
……
「老師,抱歉,剛才在那宅子裡我與你說的話,你就當沒聽過吧……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我有些害怕,但本意並非想要給老師太多壓力。老師今夜若是睡不好,就是我的罪過了。」
回到東宮,下馬車前,沉默了一路的越浮郁突然開口道。
宴示秋微微蹙著眉,還是開口回答了:「見昭,你心境上的問題比我的要嚴重很多。」
越浮郁微微一愣,隨即笑道:「老師,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問題……你不是也說了嗎,我很好,不用改什麼。」
話音落下,越浮郁突然又咳嗽了起來,咳得連車簾都抓不住了,宴示秋下意識去扶他,卻見越浮郁突然閉眼倒了下來。
宴示秋驟然失色:「叫秦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遲早要玩脫,攤手
第43章
越浮郁並沒有昏睡太久, 在被帶回他的寢殿、秦太醫前來為他探脈看診的時候,他就幽幽睜開了眼睛。
宴示秋被越浮郁突然的暈厥嚇到了,這會兒目光始終緊緊落在越浮郁的身上, 於是他在第一時間發現越浮郁醒了過來, 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接著追問秦太醫:「殿下為何會突然暈倒, 可是他身體有什麼問題?」
秦太醫探完了脈,對宴示秋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對剛睜開眼的越浮郁行了一禮, 才開口問道:「殿下近日可是時常憂思心慮?」
越浮郁沉默不語。
秦太醫又道:「臣探殿下脈象, 觀殿下氣色,結合此前日常脈案, 殿下您的身體原本不該如此, 當是近日總思慮不斷、抑鬱成疾,昨日暴雨、天氣乍暖還寒,今日該是又著了風, 才突發咳疾及至短暫暈厥。」
聞言, 宴示秋微微蹙眉。前段日子他們確實一直在為常氏平反的事費神,但宴示秋回想了想期間越浮郁的狀態,並不覺得有這麼嚴重。
畢竟他們是一步一步籌劃著名來的, 從尋找葉清穎並帶她回京、借葉清穎將常氏當年的案子重新翻出來,到後來拿到重查舊案的聖旨、朝中相關部司深入徹查,最後常氏平反、涉事有罪者皆得了應有的下場……全程其實進展得很順利,甚至因為有六皇子在萬佛寺意外出事的緣故, 整個翻案過程比他們最初預想得還要順利許多, 越浮郁前段日子也一直運籌帷幄胸有成竹, 何至於憂思致疾。
要麼就是前段日子越浮郁是在裝鎮定、其實心下很不放心常氏翻案之事, 要麼就是越浮郁突然咳嗽暈厥的症狀其實和憂慮常氏案無關。
宴示秋再琢磨了下,覺得當是後者。畢竟距離常氏翻案落定已經過去了有小半月了,這期間甚至發生了大皇子請旨離京這樣對東宮有利的事,越浮郁若是為常氏案憂思,應當不至於憂思至今突然發作。
在秦太醫面前,越浮郁一直沒有回應,秦太醫只好囑咐了幾句「少思少慮,放鬆心神」,然後退出寢殿去熬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