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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頭聽著越徵感懷,宴示秋也回想了下。這個世界關於他父母的事,昨天他也從硯墨那兒套過話。他父親宴學淵,母親沈丹湘,在他三歲那年南下治理建陽府水患,不幸雙雙落入洪水中喪命。

    硯墨還說:「老爺是狀元郎,當年深受皇上器重,夫人是京城出名的才女,不光會琴棋書畫還會工造,又與宮中太后娘娘有些情分,便是皇上面前也能說得上些話……若是老爺夫人還在,咱們宴家如今必然也是京城中的顯貴之家了。」

    只是宴學淵和沈丹湘早早離世。即使他們是為國事捐軀,但人走茶涼,宴家本來就沒什麼根基,沈丹湘是忠烈之後、家中也是早已沒有旁人。夫妻倆不幸離世後,這些年宴家在京城中存在感幾近於無,和宮中那點算不上親厚的情分也斷了十多年了。

    直到宴示秋在殿試中脫穎而出,大家才想起來宴家還曾出過狀元,其母也曾名滿京城。

    ……

    感懷一番舊事,皇帝越徵又對站在殿下的宴示秋說:「宴愛卿不是說不明白朕為何這般看重你嗎,其中便有這些舊情的緣故。你父母親均是大才之人,可惜英年早逝,你當年……當年是幾歲?」

    宴示秋還是溫和從容的回答:「臣的父母親離世時,臣才三歲,這些年幸還有祖父母教養。」  

    「對,三歲。」越徵點了點頭,「你當時不過三歲,但如今已是翩翩君子。家中無父母,你能長成這般出眾的模樣,很是不容易,故而朕才動了心思,叫你去教導太子……太子自幼長在宮外多年,後又早早沒了母親,性子難免左了些,朕想著若是能有宴愛卿你這樣的太傅近身教導他,他耳濡目染也能養養性子。」

    「說來,其實宴愛卿你有狀元之才。」越徵突然又道,「只是今科狀元徐芳州年近四十,平頭百姓出身考了這麼些年很不容易,加之宴愛卿你貌若潘安衛玠,一瞧便是探花郎的不二人選,故而當初殿試之上,朕才點了你做探花。」

    宴示秋:「……都是在朝為官,進士名次都是一樣的。」

    越徵就又揚聲笑,對身邊的大太監陳季說:「瞧,宴太傅這話要是讓那些進士們聽見,怕是要不平得很了,也就宴太傅年紀輕輕還能這麼淡泊。」

    陳季笑呵呵的跟著點頭。

    宴示秋心想話到這兒應該差不多了吧,可以讓他走了吧,再不走待會兒天就該完全黑了,他還著急回家吃飯呢。

    越徵也是突然說天色不早了,但還是沒有馬上讓宴示秋離開,而是繼續說:「今日傳宴愛卿你過來,實則還有件事。朕本是有些猶豫,但好在宴愛卿沒叫朕失望、也覺得太子是可造之材。既如此,那不如宴愛卿多費些心,明日起搬入東宮居住,時常在太子身邊提點著他?」  

    宴示秋一驚,完全沒想到越徵突然來這麼一遭……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剛才就不說那些好聽的場面話了。雖然他現在確實想要好好教越浮郁,也想讓越浮郁能儘快的信任他,但……哪個老師願意天天和學生住在一起啊!何況是住在皇宮裡。

    不說他了,越浮郁這個學生必然也是不願意他搬入東宮的。

    「據朕所知,宴愛卿你住得離皇城頗有些遠,每日來回進出東宮也是勞累。此番搬入東宮,對你與太子皆是便利,一舉兩得,宴愛卿覺得如何?」

    宴愛卿覺得不如何……宴示秋腹誹,面上端著遲疑:「這……臣既是太子太傅,每日入東宮為太子殿下講學便是本分,並不覺得勞累。臣明白皇上深意,只是家中還有年邁的祖父母,臣放心不下。且外臣長居宮中,畢竟於禮不合,只怕太子殿下也不願被外人打擾。」

    越徵抬了抬手:「太子太傅居於太子東宮,於情於理皆無不可,並無逾禮之處。至於宴愛卿家中長輩,朕也不能妨礙臣子盡孝,這樣如何,朕准允宴愛卿自由出入宮城,你想回家了隨時可回去看看。」

    宴示秋算是明白了,越徵這是鐵了心了,估計真覺得他能管住越浮郁。

    又思索了下,既然能自由出入,那倒也影響不大,甚至於做起事來更為方便了,畢竟這之前他這個太子太傅雖然能出入宮城,但也不是隨時都能的。  

    宴示秋應下了搬入東宮這件事,然後又恰如其分的躊躇:「只是太子殿下他……」

    「無妨,稍後朕差人去東宮提前與他知會。宴愛卿今日回了家中,便收拾行囊,明日搬入東宮吧。」越徵還挺著急。

    宴示秋又應了下來。

    這件事說完,越徵便沒再留著宴示秋說話,讓陳季送他出去了。

    從御書房出來,天色果然已經暗了下來。

    宴示秋來到宮門時,硯墨正站在馬車邊翹首以盼,一見他出來便趕緊招手。

    宴示秋瞧見了,正要走過去,還沒抬腳,突然就又被人叫住了。

    ——「這不是宴太傅嗎!」

    宴示秋聽到聲音:「……」

    他今天已經說了很多話了,怎麼這會兒都還不能消停!

    心中有點無奈,但宴示秋還是含笑著循聲看過去。

    很好,理所當然的,他還是不認識。

    叫住宴示秋、正朝他走過來的是兩個人,一個頭髮已經白了許多但面相看著不過四十左右,另一個年輕許多、約莫二十多歲,都穿著同樣的官袍。

    宴示秋觀察了下,發現這兩人的官袍和今早遇到的榮遂言所穿那身是一樣的規制,也就是說他們都在從六品左右,差別大不過兩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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