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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不愛理人、對誰都沒個好臉色, 但說話做事上顯然不似過去那般乖戾不定了, 而且當初那個被強塞到東宮的太子太傅宴示秋, 在東宮倒是長長久久的安穩待了下去, 太子不僅沒有將人驅逐離開的意思,反倒人前也不吝親近,讓人驚奇得很。
至於和當年太子突發重病一事密切相關的大皇子越謙, 那之後也更加沉穩, 文皇后一派甚至在那之後安分了好長一段日子,不像過去那樣三五天就要上書建議讓皇長子參政或是如何。
直至景平二十二年的九月, 皇長子越謙及冠, 文皇后一派又再次大肆活絡了起來。
雖然皇帝越徵的態度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還有榮太后一派為了維護六皇子權益、想要掣肘大皇子參與政事,所以也明里暗裡站在皇帝一邊, 一塊兒壓著支持大皇子的一派。
但無奈大皇子都這個年紀了, 除了兩年前的無心之失之外再無任何錯處,大皇子一派所提的事又合情合理,所以勉強又壓了小半年, 眼見著是要壓不住了,越徵便先是同意了讓大皇子越謙出宮立府。
這事過後,支持大皇子的那部分朝臣仍然沒有消停一下的意思,繼續趁熱打鐵, 想讓皇帝正經給越謙派個差事。越徵想了想, 然後接受了榮太后的提議, 對外宣稱要先給大皇子選冊皇子妃。
於是又拖了幾個月, 在高門貴女中百般挑選,最後越謙自己上書說並沒有看到中意之人、暫且不想再考慮冊立正妃一事。這件事才算是暫且告下一個段落。
如此,日子便來到了景平二十三年的六月二十二,東宮太子年滿十七的日子。
「選冊大皇子妃這事兒前幾天才消停,今天早朝上又已經有人開始提議讓大皇子參與政事了。」
宴示秋剛從前朝回來,因為上朝所以穿了一身正經朝服,大越朝從一品官員的朝服是略有點深的紅色,因此襯得宴示秋更加面白如玉,從長袍寬袖中露出的手腕清瘦、十指纖長漂亮。
他步入明琅殿,一邊慢條斯理解開朝服的腰封,一邊對跟著他進來的越浮郁緩聲道:「皇上和榮太后兩邊應該都是快壓不住了,我們可以做好漁翁得利的準備。」
兩年半的時間過去,今日正好滿十七的越浮郁如今身量更加挺拔,他聽著宴示秋清如環佩輕搖的聲音,目光無意識落在宴示秋那被腰封束起、清瘦得更為明顯的腰身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好。」
看著宴示秋將朝服換下,穿上平日的常服,越浮郁又忍不住追問:「老師,你沒有其他想要跟我說的了嗎?」
宴示秋眼裡帶了笑,故意繼續說朝堂上的事:「托這兩年文皇后一派盡心為大皇子籌謀的福,皇上和榮太后也不可能一直壓著大皇子什麼都不讓他做,期間還是給大皇子隨意指派過簡單的臨時差事,為了平衡朝局,倒是也讓我們漁翁得利,給過你好幾次接觸政事的機會。雖然沒正經做什麼要緊事,但畢竟是機會,也趁機結交相識了不少朝臣,如今大家說起見昭你這位太子殿下,風評可比幾年前要好多了。」
「也是你從前的名聲太差,所以但凡你有一丁點優點顯露了出來,旁人都會放在眼裡注意到……」
「老師!」越浮郁放低了聲音,用他確信會讓宴示秋心軟的語調輕聲繼續道,「你要是不小心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打緊的,反正老師前兩年都陪我過過了……」
宴示秋便繃不住笑意了,他走到百寶閣邊,從上面拿下一個木匣子,然後遞給了眼巴巴望著他的越浮郁。
同時目光溫和的開口:「見昭,生辰快樂。」
越浮郁故作可憐仿佛陰雨過境的臉,便馬上轉變成了風和日麗的模樣,他欣喜的接過木匣子,說了句「謝謝老師」,然後一邊迫不及待打開一邊說:「今日一早沒聽到老師祝我生辰快樂,我還以為老師當真忘了呢……」
宴示秋無奈:「你的生辰我怎麼會忘。再說了,就是我真的不小心忘了,那姚喜也不能忘,整個東宮今天熱火朝天的,我能想不起來嗎?」
「別人想不想得起來,我才不關心。」越浮郁輕快道,然後看著木匣子裡的生辰禮,忍不住笑,「老師你又偷懶!年年都送我一個九連環!」
宴示秋聞言輕咳了聲,沒辦法,他當真不擅長送禮物。初見時越浮郁在玩九連環,後來也時常拿在手中把玩,據他自己說是因為年幼時只被九連環難倒過,所以後來即使能解開了,他無聊時還是喜歡用九連環來消遣。既然如此,宴示秋便喜歡上了送九連環給越浮郁做禮物。
「今年這個不一樣,」宴示秋試圖狡辯,「你仔細看看,今年這個可是足金打造的,在九連環一界中必然是昂貴的獨一份。」
越浮郁就笑著點頭,一副只要是老師送的我都喜歡的懂事模樣。他將木匣子又小心合上了,然後說:「我去將老師這個生辰禮放好。」
宴示秋點了點頭:「那我先去藏玉殿等你。」
「好。」越浮郁應道。
越浮郁喜歡跟在宴示秋身後,幾乎做什麼事都喜歡和宴示秋一起,唯獨放禮物這件事,年年都是自己獨自回寢殿去放的。與其說是放禮物,倒不如說是把禮物封存起來,放好了便不願意再拿出來給別人瞧,像是藏寶貝一般。
而越浮郁藏寶貝的那個紅木箱子頗有些大,他不給宴示秋看,倒沒有刻意避開過其他人,還讓姚喜時常擦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