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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你好些,至少走起來沒問題。」顧天准還支著拐棍,行動起來有些不便。
「不跟你說了,我們軍區的今天下午撤走,快出發了,你在醫院再養幾天走吧,有機會咱們再見啊!」馮翰在西南軍區,和昭城距離挺遠,這一別,兩人都清楚,不一定還有機會再見。
「好,有機會見!」兩人握手擁抱,十分珍惜這次短暫的相遇和曾經並肩戰鬥的感情。
「要是你見到王衛國和小張他們,記得替我說一聲啊,哥幾個有機會再見!」馮翰擺擺手,轉身離去。
顧天准送走了馮翰,準備先回病房待著,說是病房,其實是個簡易病床,這幾天我軍在組織撤軍,處理善後,受傷暫時不方便出發的傷員便在野戰醫院歇著。
他拄著拐棍緩慢地走過醫院,見到前方正兵荒馬亂地搶救傷員。沒多久,醫生護士散開,將白布蓋上了烈士的遺體,宣告了死亡。
顧天准立在原地,看著兩名戰士抬著擔架將烈士遺體運走,一塊白布將人掩住,看不清模樣。可是,不論是哪個戰士的離去都讓他心裡不好受。
他怔怔看著擔架,突然見到白布下有什麼東西掉落了出來,抬著擔架的戰士沒有發現,直直往前走去。
顧天准拄著拐棍上前幾步,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等他走近,看到泥土地上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年輕姑娘,臉微圓,梳著兩條馬尾辮,笑起來很是可愛。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來二十多天前,王衛國倚著戰壕拿著一張照片在看,說那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
那時候王衛國樂呵呵說,等回去就結婚辦禮。
顧天准俯身撿起了照片,看著上頭笑盈盈的姑娘,想起王衛國看著照片的模樣,紅了眼眶。
他忍著傷痛快步走著,攆上了前方抬著烈士遺體擔架的兩名戰士,將照片遞了過去,輕聲道,「同志,這是烈士衣裳里掉下來的照片,放回去吧。」
「好,謝謝同志!」戰士將照片接過,放到了擔架上,又將白布掩了掩,遮住了所有。
再次出發,顧天准看著兩人抬著擔架離開,緩緩舉起手,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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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蕎被家裡人送回了三樓,可是院裡四處能聽見薛玲的哀嚎聲,痛苦聲,她男人黃富貴犧牲了。
「你別去了,大伙兒都在安慰她,人多,你大著個肚子還是先歇著。」章如茵心裡也難受,大家都是當軍屬的,最能理解那種心情。
秦羽蕎怔怔坐在椅子上,心裡堵得慌,這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我去樓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溫倩收拾一陣準備下去,「奶,媽,你們就陪著蕎蕎。」
胡夢珠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孫女在想什麼,拿著凳子坐到她跟前,抓著她的手揉了揉,「你別胡思亂想,這事兒大伙兒都不願意看見,可是...哎...你現在就是好好把身體保重就行。」
「嗯。」秦羽蕎小聲回話,可雙眼無神,心裡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到晚飯點的時候,院裡眾人都沒胃口,一樓隔壁兩家軍屬陪著薛玲,安慰她,可是喪夫之痛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緩解的。
溫倩把黃芳芳領回了家先把飯吃了,樓下太混亂,小姑娘被她媽嚇著了,懵懵懂懂聽明白了,自己爸沒了,她跟著自己媽哭,哭得一抽一抽的,被圓圓拉著手上了三樓。
黃芳芳哭得說不出話來,只皺著一張小臉喊爸,就重複著這個字,聽得秦羽蕎心裡一緊。
因為擔心她情緒起伏動了胎氣,家裡人沒讓去看薛玲娘倆,秦羽蕎也有些害怕,一想到薛玲自己心裡也跟著難受。
軍區家屬院裡,這幾天氣氛低沉,連平時院子裡愛四處跑鬧的孩子們都安靜了,更顯得壓抑。
自己兩個家人在戰場上,秦羽蕎難免不多想,雖說犧牲名單里沒他們,可是她總是忍不住想,顧天准和程前受傷沒有?怎麼還不回來,尤其是見到薛玲一家的悲劇,她控制不住自己。
給顧天准做的新衣裳褲子做好了,她過水洗淨,又晾了兩天,收衣服的時候,聞到上頭的皂角香氣,秦羽蕎抱著衣服想起薛玲那天說的話,黃副營長說要回來吃菜餅子。
思緒萬千,秦羽蕎呆呆站在走廊,突然感覺到肚子裡的動靜,孩子又踢了自己,最近胎動比較頻繁,「你們也想爸爸了是吧?」
孩子們是秦羽蕎此刻的支柱,她難得露出個笑容,輕輕撫摸著肚子,和孩子們說話,「再等等,爸爸肯定快回來了。」
說著話,安靜的家屬樓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像是踏在秦羽蕎的心上。
她心裡有了些預感,緩緩轉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作者有話說:
第51章
秦羽蕎緩緩側頭, 看見走廊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風塵僕僕,一臉憔悴, 看起來應當是沒受傷。
「哥!你回來啦!」秦羽蕎上前兩步,抓著程前的衣袖, 眼裡噙著淚看著他, 「終於回來了!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程前摸了摸妹妹的頭,一臉寵溺,「回來了, 沒受傷啊, 你放心。」
「那就好!」秦羽蕎懸著心落了一半,不過還剩一半, 她探頭往程前身後一看,沒人, 她腦子裡一瞬間想了很多種可能, 都不太好, 「那顧營長呢?他怎麼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