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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准抱著她,能清晰感覺到她的脆弱與無助,她的震驚和心痛。
過了好一陣,哭聲漸止,她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眼睛通紅,顧天准雙手撫上秦羽蕎的臉頰,輕輕為她擦拭淚痕,「好點沒?」
「嗯。」秦羽蕎哭過的嗓子暗啞,「我想見見我媽。」
深夜,秦羽蕎和孟桂芬躺在床上,她不住地回憶小時候和家裡人的往事,說到高興處,笑得流下眼淚。
孟桂芬拍拍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那時候找過你親爸親媽,可是我們村里沒人是,那時候我們以為是誰家扔了的,便想著自己養。蕎蕎,我一直拿你當親閨女看,但是生你的爸媽,我聽小顧說,這些年一直過得不太好。我也不能太自私,把著你...」
「媽,我見過他們,我的家人。那時候我不知道這些事兒,就見到她像是沒了生機,整個人蔫蔫的,程營長說那是因為孩子被拐了。家裡人都過得不好。」
秦羽蕎說到這裡,又哽咽起來,「沒想到,這個孩子是我。」
「別哭,這是好事兒!」孟桂芬性子豪爽,見著閨女哭,自己倒是要撐起來,「等你爸媽來了,你們認了,不是皆大歡喜嘛?以後啊,你賺了,有兩個爸,兩個媽,別人可盼不來。」
聽到兩個爸,兩個媽,秦羽蕎破涕為笑,「嗯,我有兩個爸,兩個媽。」
她拱進孟桂芬懷裡,兩人小聲說著話...漸漸睡去。
*
程家人是在三天後到的,程前一聽說消息,連忙通知在京市的家人,各自買了最近的火車票,最終在宏市匯合。
兩天前,顧天准報了公安,把在家裡的六姐,也就是人拐子口中的劉姐,劉明艷抓捕。
面對警察審訊,這人對自己拐賣兒童的事實倒是沒有遮掩。說到當年在昭城從一個老太太手裡拐走一個小女孩的事情,她記憶猶新。
當年她跟自己男人已經拐過不少孩子,嘗到了甜頭,這來錢太快,讓她膽子越來越大。
漸漸地,開始在街上盯梢尋找目標,因為她一臉和氣,跟人說話也溫柔,加上出手大方,是那時候極少數給孩子們發糖的人,因此與不少孩子打作堆。
兩人配合默契,有劉明艷尋找目標,將孩子拐走,然後在街口立馬把孩子交給男人帶走躲藏起來,自己則裝模作樣回去幫著找失蹤的孩子,因此她一直沒有被發現。
那回,她盯了幾日,看上了一個模極為漂亮的小丫頭,那丫頭模樣好,肯定能賣個好價錢,她摸索了程家奶奶帶著孩子出來溜達的時間和習慣,不過那老人倒還警惕,她一直沒找到下手機會。
終於趁老人幫另外一個孩子撿東西的時候,她和李春花配合著把小丫頭帶走了。
奈何程家人找孩子鬧得動靜太大,一直不消停,她始終沒敢帶著孩子離開,在昭城東躲西藏了20來天才敢出發。
然而那時那小丫頭身子已經不好了,沒什麼吃的,加上經常被捂住口鼻防止被人發現,臉上經常青紫。
劉明艷在火車上東躲西藏,帶著孩子到了宏市,結果本來談好價錢的買主看到孩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反悔了,氣得劉明艷只能帶著孩子回村里,看能不能找個生不出孩子的絕門戶低價錢賣了。
哪知道深夜裡剛進村,那孩子就沒氣了,她拐孩子卻沒殺過人,這丫頭死在自己手裡,周遭還有呼嘯狂風,嚇得她連滾帶爬地跑了,連著做了幾天噩夢。
等她過了兩天緩過神,想去後山處理屍體的時候,卻發現人不見,她疑心是不是被野狗野狼叼走了,倒省了一番力氣,沒多久便走了。
直到幾個月後回來,她竟然在隔壁鄰居秦家見到了那個小丫頭,差點嚇死她。
...
秦羽蕎在院門口焦躁不安,不時搓著手,心裡又緊張又激動又害怕,可謂是打翻了五味瓶。
一隻大手包裹上她的手,顧天准安慰她,「沒事兒的。」
「嗯。」秦羽蕎又探探身子朝路上望去,還是沒有人影。
這三天,她逐漸緩了過來,一開始自己不是爸媽親生孩子的巨大衝擊讓她茫然無措,甚至害怕,不過所有人都在安慰她,這裡永遠是她的家,讓她漸漸安心下來。
她還想起在京市見過的程家,程家奶奶的自責,章如茵的滄桑,程勝康的悲傷,程前的努力與堅持...
一想到自己親生父母,奶奶和哥哥因為自己痛苦了這麼多年,她就心口發痛。
「來了來了!」孟桂芬這三天是緩過來了,這會兒遠遠看到來了三個人,竟然有些激動。
她想到蕎蕎不是被親生父母拋棄,還有那麼多人惦記著她,她心裡也開心。
程勝康、章如茵和程前奔波而來,剛下了驢車走進小河村,一路上都是金燦燦的待收割的小麥,各類土磚房坐落。
「勝康,我...我好緊張,好害怕。」章如茵萬萬沒想到,在家裡扮做自己閨女哄婆婆開心的秦羽蕎真是自己閨女。
現在想來當初自己和她一見如故,隱隱有股熟悉感,竟然是來源於此。
「別怕,馬上要見到閨女了。」
「媽,我也沒想到我找了那麼久的妹妹居然就在昭城軍區,就在我身邊。」
程前只覺得造化弄人,幸好老天爺有眼,讓他們一家團聚。
章如茵雙手交疊,互相搓著,見到前方一座房子院子裡站著幾個人。她一眼就看到了秦羽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