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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來越覺得, 愛情這個東西真是神奇。
「我們在這兒比在昭城還刻苦, 尤其是上回看了演出, 總政的演員太厲害了。」秦羽蕎迫不及待跟對象分享最近幾天的見聞。
「是不是瘦了?」顧天准聽說她訓練地辛苦, 仔細看了看她小臉,怎麼瞧怎麼覺得人消瘦了幾分,得補補。
「沒瘦,我吃得可多了。」秦羽蕎頭一回吃上北方的饅頭,很有嚼勁,一頓飯能吃下兩三個。
「那你胃口不小啊。」顧天准聽著秦羽蕎說些自己的事兒,心裡也歡喜,談對象就是這麼簡單,隨意說說自己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就夠了。
「那是。」
「一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你們幾點回?」
「九點前,去哪兒啊?」
「我家。」
一個沒站穩,秦羽蕎差點被這話嚇得絆倒,「去哪兒?」
「你不會不知道我家在京市吧?」顧天准見她反應挺大,站定問她。
「知道。」秦羽蕎點點頭,不過自己之前確實壓根沒想起這回事。現在突然就要上門去見對象的家人嗎?
她的小腦袋瓜里已經晃過一連串信息,見家人,他爸媽人怎麼樣?家裡人好不好相處......
*
程前一接到家裡電話立馬去買票,不過昭城每天開往京市的火車只有一班,最近幾天的車票早就賣完了,連站票都沒了。
他四處托關係,終於從每日火爆的開票環節搶下兩張後天出發的坐票,連夜帶著溫倩和圓圓回京。
出發前他再次和家裡人打電話確認過,奶奶意識有些模糊,不太能吃下東西,讓他抓緊回去。
火車上堪比趕集,就算是有座兒也遙不可及,他護著媳婦兒孩子艱難前行,等坐下之後已經出了一身汗。
圓圓乖乖坐在溫倩腿上,看著車廂里擁擠的人群只覺得新鮮,就是味兒有點大,聲音也雜,從早到晚都是鬧哄哄的,全是夾雜著各地方言的說話聲。
火車轟隆隆行駛,將一切煩惱暫時拋下,他現在只擔心奶奶的身體,以及,怎麼跟家裡人說妹妹的事兒。
帶著一身疲憊,程前一家終於重歸京市,直奔程家老宅。
程家現在住在北城部隊家屬院,是一棟獨棟小院,兩層樓,外帶一個小院子。程父程勝康今年四十八歲,任北城部隊裝甲師副師長,於部隊服役三十多年。
二十二年前,程家小女兒被拐的時候,程勝康還只是部隊的一個副營長,哪怕後來一路升遷身居高位,也奈何時間太久,已難以追蹤到小女兒的下落。
程勝康升任營長前,程家一家住在京西胡同的四合院裡,後來部隊的小院安排下來了,才舉家搬遷過去。不過程家奶奶胡夢珠總喜歡時不時回老宅四合院看看,人老了總是念著年輕時候的人和事兒,睹物思人。
前陣子,老爺子祭日,老太太一人悄悄回去了一趟,結果一個沒注意在老宅摔了一跤。年輕人都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胡夢珠本就是高齡,再加上身子骨弱,一直因著老伴兒走了,小孫女丟了,愁緒纏身,在醫院就逐漸失去了生機。
這個年紀,醫生也不敢輕易動手術,只能慢慢將養著,不過老太太念著早幾年過世的老頭子,思及被拐小孫女的生辰快到了,越發沒了什麼求生的念頭,倒是一副要坦然面對死亡的模樣。
前兩天更是說什麼都要搬回老宅住,她說,這叫落葉歸根。
她心裡始終把住了多年的四合院當家,要是真要走了,她不願意在冷冰冰的醫院離開。老太太心裡有數,甚至連醫生都說她沒有多少求生意志,剛回家那天她還安慰兒子,說自己活到七十多已經是有福的,比老頭子命好。
「爸,奶奶怎麼樣?」程前抱著圓圓,和溫倩一塊兒進了屋,正看見父親程勝康從胡夢珠房子出來。
「正念叨你呢,估計是知道你們要回來,這兩日精神頭好了些。」程勝康陪母親說了一會兒話,又要回部隊工作。
臨走前,他看一眼緊鎖的房門,輕嘆了一口氣。「你媽在房裡,一會兒你去看看她。」
「好。」
「圓圓,一會兒見著祖奶奶要聽話,別吵著她,知道不?」進屋前,程前特意叮囑閨女。
圓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大事兒,就知道祖奶奶生病了,她知道生病了是怎麼回事,會痛痛。
「奶奶。」溫倩和程前輕輕推開房門,床上躺著一個年逾七十的老太太,滿頭銀絲短髮收拾地齊整,就算是病中也竭力維持體面。
屋裡有個程家遠房親戚四嬸,四嬸是來幫忙照顧人的。她現在沒有正式工作,原本她和男人都是郵票廠工人,後來兒子下鄉當知青,七五年的時候為了讓他早點回來,四嬸兒讓兒子頂了自己的工作,這才成功返城。
人沒了工作,賦閒在家,她也想找點活計幫補家用。這不這回自己遠房姑婆病了,她也幫個忙搭把手。程家條件好,對人也大方,不到十天的功夫給她十塊錢。她呢,一方面為了點沾親帶故的血緣,一方面也是個進項,便過來照顧病人。
「老太太,你看誰來了?」
程家奶奶胡夢珠年事已高,加上病弱,已是有些耳背,四嬸兒在她耳邊叫了幾聲這才側身看到剛進屋的孫子一家。
蒼老的臉上立時就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