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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我媽我奶奶她們到沒?」秦羽蕎從小小的縫隙中四處搜尋,正好見到了人群中的做得端端正正的顧天准,而他身邊坐著的就是自己的家人們。她一個興奮差點想跟家裡人打招呼,下一秒才想起來,這隔得可遠呢。
趙雪娟站在秦羽蕎身後,什麼都看不見,「到了嗎?」
「到了。」秦羽蕎回頭笑盈盈跟她說,「坐在最右邊第六排,我這還是第一回 在我媽面前跳舞,有點緊張。」
趙雪娟明白她的心思,「你媽可是咱文工團的老資歷啊,你還別說,我都有些緊張了,宋團可是提過你媽好幾次,了不得。」
「你緊張什麼?我才緊張呢。」
「那我也緊張嘛,到時候去見阿姨,她一想這趙雪娟是誰啊,哦,原來是那個跳躍動作沒跳開的同志啊,有印象了。天哪,你說丟人不丟人!」趙雪娟腦補能力過於強大,聽得秦羽蕎發笑。
「行了,你真是會想。」
「哎,快到你了。」趙雪娟一看前台的舞蹈進程,該秦羽蕎出場了,「你可悠著點啊,注意肚子。」
秦羽蕎回她一個明媚且堅定的笑容,「你放心!」
說罷,便入場了。
......
章如茵已經離開昭城軍區多年,此次回來真是有故地重遊的感覺,軍區變了些,可裡頭的每棟房屋,每棵樹木都讓她覺得熟悉。
坐在過年匯演的禮堂里,看著舞台上一一演出的文工團隊員們,歌劇隊的齊聲合唱,話劇隊的精彩演出,都贏得了滿堂喝彩。
聽著報幕員播報的最後一個節目《紅旗飄飄》,她知道自己閨女的節目來了,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挺,就想看仔細些。歲月在這個文工團台柱子的臉上留下了一絲痕跡,見到閨女出場,她微微一笑,眼角的笑紋若隱若現。
舞台上,董華武和沈月慧聽著國家危難的消息,面對外頭的連天戰火,毅然決然參軍,兩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中小妹。
秦羽蕎上台,聽到哥哥姐姐要參軍的消息,心裡難過,可面上卻強撐著,堅強地和家人告別,送兩人離開之後才默默流淚。
一曲悠長又略帶憂傷的樂曲響起,秦羽蕎飾演的李三妹隨著音樂起舞。她穿著寬鬆的棉麻衣裳,看不出肚子,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起,秦羽蕎忘記了台下的觀眾,只記得自己現在是李三妹,舞蹈是她的情緒,每一次舞動都是角色的情感宣洩。
章如茵看著閨女一曲舞罷,雙手抵在下巴上,輕輕鼓掌,眼睛裡閃爍著淚光,她第一次看閨女跳舞,那麼靈動,充滿了力量與希望。
演出繼續,李家三人相繼參軍,整整五年時間,卻從未見面,一次李三妹和二姐先後經過一地,卻也陰差陽錯地錯過,只在別人口中聽說了對方的事跡。
數年抗戰,文工團隊員們穿上軍裝戰鬥,芭蕾舞的快速節奏在舞台上滴滴噠噠,隊員們旋轉跳躍,用舞蹈展現著每一次抗爭與求生。
她們在一次次的戰役中,守衛祖國,直到最後一刻,勝利的捷報傳來,這時的李三妹早已從一個稚嫩孩童成長為一名女戰士。
而此時由趙雪娟扮演的戰士給沉浸在喜悅中的李三妹帶來了一個沉痛的消息,她的大哥和二姐都在最後一場戰役中犧牲了。
五年未見,李三妹本以為戰爭結束的時候,一家人終於能重逢,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其他演員退場,偌大的舞台上只剩下秦羽蕎一人,她垂著頭,似是被家人犧牲的消息擊垮,片刻後,她緩緩抬起頭,舞台左前方升起一面紅旗,正迎風飄揚,這是代表勝利的紅旗。
她看著無數人用鮮血和汗水保衛的疆土,換來的一面紅旗迎風飄揚,不禁感慨萬千。
這一刻,她深深沉浸在角色中,心痛不已,一滴淚珠滑落,隨著她的的舞動滑過臉頰,滴落在舞台上。沒有台詞,沒有聲音,只有一支舞蹈表達內心的複雜情緒。
秦羽蕎右手舞向天空,抬頭一望,虔誠又堅定,下一秒,腳步旋轉,手上動作轉換,身子快速向左旋轉,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減少了難度的舞蹈卻絲毫沒有減少觀賞性。
她的每一次旋轉,每一次動作都帶著飽滿的情緒,讓台下的觀眾跟著動容,每個人似乎都能體會到李三妹此刻面對戰爭勝利的喜悅和家人去世的悲傷,兩種情緒交織,譜寫了一支令人動容的舞蹈。
秦羽蕎最後站定在紅旗下,腳步停頓,伸手向前,似是想要觸碰那面紅旗,她的眼神堅定又深沉,看著紅旗,默默不語。
台下掌聲雷動,所有人都為了這場大戲鼓掌,沉浸在一場以小家命運見證國家命運的舞蹈表演中,在座眾人中,不少戰士經歷過殘酷的戰役,面對過戰友的犧牲,此刻更是思緒萬千,眼含熱淚。
表演結束,秦羽蕎和文工團所有隊員們站在台上鞠躬謝幕,她在人群中看到自己親媽,沖她甜甜一笑。
二十多年前,秦羽蕎還在章如茵肚子裡的時候,曾經跟著母親上台演出過,二十多年後,她看著母親在台下看自己的演出,紅了眼眶。
......
「蕎蕎,你剛剛表演得太棒了!我都看哭了。」趙雪娟摟著秦羽蕎肩膀,激動地沖她說話,手上動作一用力還把著人搖了搖。
不過她立馬發覺自己的不妥,乖巧收回手,「哎呀,差點忘了你懷著孩子呢!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