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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旺氣嘟嘟地說:「你們還笑,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種姑娘,走路跟男人似的。明明知道路中間有一個大水坑,而旁邊又是一條泥溝,大家都只走那條小窄道。她見我和二哥、三哥迎面走來,也不知道讓一讓,仍然昂首闊步地走。我都被她擠得沒地方站了,因為怕碰到她,我只好往泥溝里踩了。」
他不僅鞋上全是泥,連襪套上也全都是泥。他乾脆全脫掉,赤著腳走進廚房去舀熱乎的水來洗腳。
招娣趕忙去為他找乾淨的鞋襪來,「大冬天的你赤腳走路也不怕凍著。」
季旺兌好了水,坐在那兒一邊洗腳還一邊發牢騷,「她真當她是替父從軍的花木蘭啊,男不男女不女的。見我踩泥溝里了,她竟然還哈哈大笑,不知是缺了哪根筋!我瞧著她也不小了,竟然還是梳著姑娘頭。以我猜測,她肯定是沒男人要,嫁不出去。哼,男人婆!」
仲平與叔昌在旁仍然笑得十分開心,還一起附和道:「確實像個男人婆。」
櫻娘和招娣聽到這事,也忍不住笑起來。
「大嫂、二嫂,你們倆咋也跟著笑?我不跟你們說了。」季旺洗好了腳,穿上了乾淨的鞋襪,與仲平、叔昌再次出門。剛才拜年只拜完大路東邊的,西邊都還沒去,只因走在大路上發生這事才折回來的。
梁子把懷裡的念兒交給櫻娘,叫住季旺他們,「等等,我和老么跟你們一塊去。」
他們幾人一走,就陸陸續續有不少人來家裡拜年,伯明和櫻娘、招娣都忙著招待。
忙活了大半個上午,本村的人都互相拜完了,仲平他們也回家了,伯明再去拜幾位長輩。
因為伯明與梁子的突然出現,村民們很是吃驚,對他們這般境遇可是羨慕得不行。要知道村裡有好多人家的兒子都去了蘊州,還不知哪年哪月哪日才是歸期。
他們猜測伯明肯定是託了門路,在外地有大靠山,自然也少不了給伯明戴高帽子。伯明也不多做解釋,只是本本份份地以禮待人。
他回到家後,已近午時了。
雲兒在廚房做飯,季旺坐在灶下燒火。自從雲兒來到這裡,櫻娘做飯的次數少多了,不是因為她不想做,而是雲兒跟她搶著做。
招娣做飯早,這時已經和仲平吃上了。他們只是昨晚的年夜飯和今日的早飯混在一起吃的,從中午開始又是各家吃各家的。
櫻娘坐在炕邊哼著小曲哄念兒睡覺,手裡還在翻看著一個草本子。
伯明湊過來瞧,見上面寫了好些字,「櫻娘,你這字是寫得越來越好了。」
櫻娘眉眼一彎,「還不是你這位當先生會教,我自然也覺得好了。」
伯明再細看櫻娘寫的內容,頓時笑了起來,「什麼張家村的巧兒姑娘,陳家村的梅花姑娘,還有沈家村的金鈴姑娘,這都是想說給季旺的吧?」
「可不是麼,不記下來可不行,哪位姑娘多大年紀,她們各是啥性子,家裡是啥情況,都得了解清楚。我把這些記下來,到時候問季旺自己,他覺得哪個好就定哪個吧。」
伯明挨著她坐了下來,「你可真是個好大嫂,為叔弟的親事這麼肯費心思。對了,根子也快十七了,他定親了沒?」
櫻娘嘆道:「年前已經定下了,當時我娘還來問過我的意思,因為有兩位姑娘她覺得都還不錯,不知該定哪一個,那兩家都是貧寒之家,與根子門戶也相配。一位長得出挑一些,但是不太會幹活,因為她在家裡排行最小,聽說她有六個姐姐,所以性子養得嬌慣了些。還有一位相貌平平,聽說幹活踏實,把家裡收拾得十分齊整,接人待物都十分得體。我當時就說,肯定選第二個好呀,可根子非要那個長得好看一些的,你說氣不氣?」
伯明更在乎的是櫻娘的感受,「你彆氣了,這是根子娶親,只要他自己樂意就好。娘來問你,豈不是也白問了?」
「是啊,白問了,根子還嫌我多管閒事。我也知道他那德性,只知道要找俊俏的姑娘,圖面子上好看,根本不管中不中用。唉,我也不管了,反正我的話他也不聽。」
伯明安慰道:「哪怕他聽了你的話,定下那位相貌差一些的姑娘,他心裡不平,說不定會怪你一輩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懶得管。這是他為自己選擇的後半生,是好是壞,由他自己受著好了。」
伯明再翻著草本子,見後面有一頁上寫著什麼甘草、麻黃草之類的,緊張地問道:「怎麼,家裡有誰生病了麼?」
「這是給季旺治咳的藥,喝上一個月後,他現在好了許多哩。」這草藥方子還是櫻娘腦洞大開為季旺配的,季旺之前咳嗽一直沒好利索,他自己還嚇得要死,以為是得了癆病。後來去鎮上看郎中,說不像是那種肺癆病。
櫻娘瞧著他像是得了支氣管炎,當然她沒跟季旺說這個,說了他也聽不懂。櫻娘雖然在前世也不懂醫,但是家裡有常備藥,治支氣管炎的藥里配了哪些中藥成分,她還是留意過的
她叫季旺去抓這樣的草藥回來熬著喝,沒想到慢慢的竟然好了起來。
伯明有些仰慕地瞧著她,「你咋連這個也懂?」
「我哪裡懂這些,只不過以前聽一些老人家說治咳病有這麼個偏方,我就讓季旺試一試而已。」
伯明將她的一隻手拉了過來,放在他手心裡捏了又捏,似開玩笑又似認真地說:「櫻娘,我怎麼就娶到你了呢?我以前只不過是一個啥本事也沒有的還俗和尚,而你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