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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紙鳶上已經寫不下字了,她乾脆取出紙筆,寫了一首大罵薛念是個黑心又不要臉的狂徒。
她讓家丁給送到薛家,家丁們哪敢遲疑,又屁顛屁顛地送過來了。念兒不肯示弱,自然是要一一罵回去的。
他們就這麼一來一往,五日之內已經罵了幾十首詩了。
櫻娘和伯明哪裡知道他們這是互相罵人的,還以為他們是寫情詩打情罵俏呢。因為念兒從來不給他們看,若不是情詩,至於要收收藏藏麼?
「伯明,連念兒都知道和姑娘談情說愛了,咱們真是老了,以前他還信誓旦旦說這輩子都不要娶親,說女子多麼累人煩人磨人,會搭進他半條命。現在他陷入了兒女之情不也沉迷得很麼?」
櫻娘想起念兒每次都緊捂的紙箋不讓她瞧的模樣,就覺得好笑,男兒處於戀愛期都是這副模樣的。當初伯明與她剛成親時,就是那般的,叫讓喜歡得很。
伯明很自豪地說道:「我的兒子有那麼多優秀女子欽慕,怎麼可能不娶呢?咱們應該著手為念兒準備去甄家提親的事了。想到以前我還被甄家的家丁打過,現在兩家倒是要做起親家了,到時候面對面坐著,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櫻娘瞧著伯明那般發愁的樣子,提醒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叫上了親家,甄子查願不願和咱家做親家還不一定呢。」
伯明不服氣了,「莫非他還覺得咱家念兒高攀了?甄家日況愈下,他的三個兒子都只能吃祖上的老本,沒有任何出路。若是甄觀怡嫁給了念兒,待甄子查年老不能理事時,指不定咱家還可以幫幫他的三個兒子呢。既然成了親家,也該互相幫襯的。蘊兒肯定會將作坊幹得越來越大,念兒到時候每年分的利錢就越多,拿來幫襯一下大舅子,甄子查思慮到這些肯定會同意的。還有,念兒若中得進士,以後仕途寬廣的話,說不定還能如同甄家當年在朝中那般一展威風呢,這不也是甄家期待的麼?」
櫻娘盈盈笑道:「若真如你所說,作坊能越做越大,而念兒也能中進士就好了。只不過,你可不許托媒人去這般說,不說還好,越說他就越不同意了。你到如今還沒摸清他的性子麼,他要強了一輩子,哪裡肯示弱。」
伯明頓悟,「也是,只有誇他家世代富貴,後代必會出有才之人,得以承繼甄家榮耀,他定會樂呵呵地接受。念兒與他家的觀怡近些日子有如此親密的來往和頻繁的舉動,他肯定也是知道的,為了女兒著想,他也該同意的。」
櫻娘與伯明在商議著給念兒提親的事,念兒自己完全不知道,他還沉浸在與甄觀怡每日大戰幾回的痛快之中,哪日不對上幾首詩,他就覺得少了些什麼。
只是他已經沒有太多空閒與甄觀怡每日鬥智鬥勇了,因為他得去縣裡了。楊先生為他介紹了一位十分了得的老先生,本縣每年要進京參加殿試的人大都會去他那兒埋頭苦讀兩個月,經這位老先生的指點,幾乎每年都有人中進士的。
待兩個月後就要過年了,年一過,他就得上路去京城趕考了,也就是說,只有待他春闈殿試回來,他才能繼續與甄觀怡罵戰了。
可是在縣裡的這兩個月,他渾身不自在,總覺得有重要的事沒做,當然,這並不耽誤他讀書,他算得上是一個意志堅毅之人,即便心裡裝著事,也不會妨礙他潛心治學。
這一日,甄觀易來縣裡看他,還特意捎上他妹妹罵他的詩,這頗讓念兒吃驚,這個甄觀怡還真是有些不屈不撓啊。
只是將她的詩這麼一讀來,少了許多罵意,倒是隱隱含著一絲牽掛之情,而且遣詞造句也講究了許多,意蘊深厚了。
念兒是何等敏銳之人,詩中暗含的那種淡淡的傷懷,他顯然是能感受得到的。即便甄觀怡自己都未必能感覺得出,但都逃不脫他的嗅覺。
令甄觀易好奇的是,這次念兒沒有回一首詩讓他帶回去。念兒知道自己會有好幾個月都不可能與甄觀怡有書信來往了,既然她會寂寞,就讓她一直寂寞下去吧,又何必多此一舉擾了她的心緒呢?
甄觀怡見她哥哥是空手回來的,莫名的失望起來,這日子也突然變得百般聊賴起來。開始她還氣嘟嘲的,他不回就不回,有啥好大不了的,可是後來她就漸漸消沉了,飯不香、茶不思。
她不禁懷疑自己起來,這到底是在討厭他,還是在想念他?這日子怎的這般難熬啊。
直到有一日,她爹跟她說,薛家托媒人來說親了。她抓住她爹的胳膊,急問:「哪個薛家?」
甄子查捋了捋鬍子,「你那些時日每日和哪個薛家的兒子書信傳情啊?」
甄觀怡心裡一梗,「哪有書信傳情,我那是在罵他!罵他徒有虛表,裝的只不過是滿腹的渾水。」
甄子查笑著搖頭,「每日上趕著罵?那好,我去回絕薛家,既然我閨女厭惡薛家的兒子,以至於恨不得整日寫信去罵,我怎能將閨女送入虎口?爹可是最心疼閨女的了。」
甄子查一起身,甄觀怡躊躇了,拉住他的衣袖,「爹,你真的要回絕啊?我倒是想能當著他的面罵罵他……」
甄子查只好給她的閨女一個台階下,「要不爹就同意他家的提親,待你嫁過去了不就可以當著他的面罵麼?」
甄觀怡臉兒一紅,「此計……可行。」
甄子查哈哈大笑,嘆道:「女大不中留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