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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這時臉更加紅了,「夫人,你淨拿雲兒說笑。」
姚姑姑忽然收斂起笑容,「雲兒,你以後不許再叫我夫人了。永鎮有不少人識得我,都和櫻娘一樣叫我姚姑姑,你也跟著他們這般叫吧。如今我不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我的奴婢,你再叫我夫人就不妥當了。何況我現在已是落難人,哪裡還稱得上夫人,叫人聽了豈不是笑話。」
雲兒頗為傷感,「夫人,雲兒改不了口。」
姚姑姑嘆道:「人的一生可能會大起大落,命運或許也會多舛,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何況一個稱呼而已。你慢慢地改吧,過幾日或許你就能叫習慣了。」
雲兒乖乖地點頭,然後與櫻娘一起來為姚姑姑收拾出一件空屋子來。櫻娘家的屋子足夠多,各屋的陳設也都算講究,平時收拾得也整齊。她們只要稍微收拾,再鋪上鋪蓋就行了。
晚飯過後,櫻娘把念兒和清兒叫到姚姑姑的面前。
「念兒、清兒,快叫乾娘!」
櫻娘剛才已經與姚姑姑商量過了,問她願不願意當孩子們的乾娘。姚姑姑當然是願意的,她自己無兒無女,李長安倒是有四個孩子,可都與她不貼心。如今他們父子之情都斷了,更不需說與她還有什麼感情了。
而櫻娘也是懷著心思的,姚姑姑現在與李長安還能相伴著過,待老了後,李長安或許會先於她離世,姚姑姑身邊沒個兒女照顧,晚年會很淒涼的。若是收了念兒和清兒為乾兒子、乾女兒,將來兩個孩子就得視乾娘為親人,得養老送終的。
櫻娘相信,好好教養這兩個孩子,他們或許不只是會為姚姑姑養老送終,說不定也能好好地孝順她,願意時常伴她左右,為她解解悶。
念兒與清兒都很喜歡姚姑姑,剛才吃飯時就已覺得她十分親切和藹,而且她身上散發的那種氣韻,讓他們覺得她肯定是個厲害的人物,此時他們倆都搶著喊乾娘。
姚姑姑心裡一暖,將他們倆左右抱懷,「長安,沒想到來到這兒,我還能收穫一雙兒女了。」
李長安見姚姑姑高興,他也高興,「嗯,這回你可以好好教養他們,不要像對珉兒瑁兒那般縱容了。」
李長安一說起自己的兩個兒子,就無比地遺憾。
從次日起,念兒就不再去幼兒院了,而是背起櫻娘為他縫的小書包,去了秋風堂。
姚姑姑和李長安則時常去櫻娘家的斜對面,監督著泥匠師傅們蓋女子學堂。因為會蓋成一個大院子的樣式,後面的一排屋子將來是他們自己的住所,所以他們提出很多意見,希望蓋成他們自己喜歡的那種樣式。
姚姑姑還學著櫻娘畫起圖來,每日都有自己的事做。李長安忽然找到了一個新的樂趣,他沒事就扛起鋤頭去山上,挖奇形怪狀的樹根回來當盆栽。
他還栽養著各種花盆,在村民的眼裡,有些花草再普通不過了,被他這麼一栽在花盆裡,不知怎的就顯得高貴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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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念兒從秋風堂哭著回來。念兒竟然被人欺負哭了,這對櫻娘和伯明來說,應該算是件稀罕事。
因為念兒主意大、脾氣也倔,不再像小時候還呆在襁褓里的他那麼愛哭了。這幾年來哪怕他再怎麼想哭,都是極力憋著,不肯認慫,何況平時也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
櫻娘也不哄他,只是說道:「以前你打別人的時候,別人也是像你這般哭著鼻子回家的,滋味不好受吧?」
念兒抬袖將淚一抹,不哭了,「我以前只是十分生氣時才打人,罵人也只是罵人家蠢。可是甄觀易竟然罵我是土財主家的兒子,上不了台面,還往我身上吐口水!」
甄觀易是甄子查最小的兒子,念兒當時還衝上去與甄觀易打了一架,只是自己比他小了一歲多,不是他的對手。吃了不少虧,他才哭著回來。
櫻娘拿塊濕巾子遞給他,讓他把那張臉擦一擦,然後坐下來,準備好好教他以後如何應對像甄觀易這樣的同窗。若是連這點都應對不了,以後如何應對漫長的一生。
第80章 有錢人的煩惱
櫻娘望著念兒那張挫敗的臉,嘆道:「來,你也坐下,娘就跟你講一個『坐井觀天』的故事吧。」
櫻娘還沒開始講,念兒就搶話問道:「是指人坐在井裡望著天?哪有這麼蠢的人,天空如此之大,那樣只能望到一角。」
「瞧,你老毛病又犯了吧?娘還沒開始講,你就自以為是了。娘要講的這個坐井觀天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青蛙。有一日,一隻小鳥落在一口廢井的井口上,青蛙與小鳥說著說著就吵起架來,它說天空只有井口那麼大,而小鳥說天空是無邊無際的,你說它們倆誰說的對?」
念兒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是小鳥了,青蛙蠢死了,它躲在井裡知道啥?它若是不信小鳥的話,自己跳出井來看,不就知道了?」
櫻娘反問道:「你不覺得你跟這隻青蛙挺像的麼?你說它蠢,其實也是在說你自己。你平時也經常認為什麼都是自己的對,聽不進他人的話。你上幼兒院的時候,覺得誰都比你蠢,也因小夥伴們的家沒有咱家富裕而瞧不起他們。甄觀易罵人固然不對,但他也是在告訴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平心而論,咱家確實如同土財主,甄家才是真正的富貴之家。」
櫻娘見念兒似乎不服氣,又道:「論家世你不占優勢,論智慧你也未必就是最出挑的。秋風堂雖然才十幾個孩子,說不定哪一日你也會發現有人比你懂得更多。你認的字多和算數很快這也並不一定就是很了不得的事,真正聰慧與明理之人不會像你這般自視輕高。只有能看到他人的長處、能與他人和睦相處之人才值得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