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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學堂有了六位女學子,姚姑姑就開始上課了。沒想到在開課的第一日,甄子查竟然領了四位姑娘來了。
這四位姑娘從六歲到十歲的都有,其實也就一位是他的小女兒,因為以他的歲數,他的其他幾位女兒都已經嫁人生孩子了。按理說,以他大老爺的身份,怎麼也不該是他領孩子過來,殷管家雖然老了不少,但還是管事的。
另外三位姑娘都是甄子查他妹妹家的孩子,如此說來,這更不該是他該管的事了。
姚姑姑一見了他,就知道他來的原因了,只不過是想會一會她而已。
甄子查的眼神定格在姚姑姑的面容上,許久才道:「你已經風華不再了,不過還算雍容端正。」他的聲音已老成了許多,再也沒有當年的輕浮了。
姚姑姑瞥了他一眼,「你都四十多了,快成老頭子了,還有心思去端詳一位女教書先生的容顏?」
姚姑姑話也不多說,只帶著他進了待客室,由李長安接待他。她自己則領著甄子查帶來的四位姑娘進學堂了。
如今有十位女學子了,姚姑姑看著她們個個水靈靈的,雖稚氣未脫,但已能瞧出她們以後或清麗或嬌艷的氣韻來。
她暗暗下決心,她一定要好好教她們,讓她們成為下得廚房、上得廳堂的優秀女子。
李長安看到甄子查來了,先是神色一凜,隨後便淡然處之。他客氣地請甄子查落座,開口便道:「人生總是如此難以預料,沒想到你我還有相見的一日。當年,你尋上李府是為了找玉簟吧?我當時還被櫻娘蒙了一道,以為你是去找她的。她還說你為了強納她為小妾,將伯明打得頭破血流的,他們一對小夫妻無處可去,只好先去李府避難。」
甄子查聽了先是一怔,繼而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櫻娘,一肚子的鬼點子。當初我還納悶來著,李兄胸襟怎的如此開闊,竟然對自己夫人的過往一點兒也不想過問,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回事!不過說起來,姚玉簟可是從來沒給我一個好臉色,我連她的手指頭都碰不上的。如此說來,你還得感謝我,若不是因為我,姚玉簟就不會逃到烏州去,你就不會娶到她這麼一位賢妻良母了。」
李長安點頭微笑,內心卻愧疚得很。當初他打發了甄子查並沒多想,可是過了幾日之後,他忽然疑慮起來,就派人偷偷來永鎮打聽姚玉簟的事。直到聽說姚玉簟對甄子查並無半點意思,他才放心不少。
現在想來,覺得他那是對姚姑姑的不信任,派人偷偷打聽也屬小人行徑。再經甄子查這麼一提起,他更覺得自己不是大丈夫了。
甄子查知道在李長安面前說姚姑姑如何如何是很不禮貌的,便道:「李兄,聽說你如今一門心思撲在花草樹木上,莫非就真的沒有別的想法?我甄家有幾個莊園子種了不少藥材,不知你是否願意做我家的一位管事,去京城跑買賣?盈的利錢三八分成,如何?」
他是李長安是做買賣的好手,若是他肯幫忙,他就不愁藥村沒個好銷路。
李長安卻笑著直擺手,「我對生意再無興趣,只想清靜地安度晚年,了此一生。」他雖然鬥志已不在,但志氣還是在的,他曾經可是名冠京華的銀莊大東家,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做甄子查的手下,何況甄子查曾經還覬覦過他的妻子。
甄子查也知趣,想來說動李長安是不太可能的事,寒暄了幾句就告辭了。
當他出門,背著手從學堂的門口路過時,聽見從窗戶里傳出來姚姑姑那珠圓玉潤且抑揚頓挫的讀書聲,「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甄子查聽得眉頭舒展,微微帶笑。再一品這詩的意蘊,他又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出了院門。
伯明剛從作坊里出來,恰巧見到了甄子查離開女子學堂的背影。他來到他與櫻娘的「辦公室」,有些擔憂地說:「櫻娘,甄子查可是甄家的大老爺,他親自來女子學堂,肯定是因為想看姚姑姑。你說李大哥不會生氣吧,他現在肯定能猜得出來當年我們是蒙他的。」
櫻娘只是微微一笑,一丁點兒也不擔心,「這都是哪年的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你可別小瞧了李大哥,他不會放在心上的,當年的事估計他也早就知道底細了。既然你見甄子查背著手還嘆氣地出來,就知道啥事也沒有了。甄子查你還不知道麼,雖然現在當了大老爺沉穩了許多,便若是能惹得李大哥生氣,估計他還能興奮起來哩。」
伯明覺得櫻娘說得在理,便不再擔心了。
「櫻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想與你商量商量。」
櫻娘抬頭瞧著他,納悶道:「啥事?瞧你這麼說得鄭重,我咋就想不起來咱家或作坊里有什麼重要的事?」
伯明嘿嘿笑著,起身來到櫻娘的背後,替她捶肩頭。
櫻娘瞧他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快說,到底是啥事?」
伯明邊為她捶肩頭邊說,「這可不是非奸即盜的事,而是做功德無量的大好事。佛雲廟年久失修,我師父的屋裡都開始露雨了,師兄弟們的屋裡則是外面下大雨,屋裡下小雨。佛堂里的幾尊佛像也都破爛不堪了,香客越來越少,人氣越來越蕭條。而且想入廟當和尚的人見此廟如此破爛,都跑到縣裡的靜陀廟去了。我師父十分擔憂,再這樣下去,這個佛雲廟將來怕是連個來傳承的徒弟都沒有了,因為我的那幾位師兄弟們也都不年輕了,卻都沒有收到徒弟。師父如今年事已高,他真的擔心自己哪一日圓寂了,佛雲廟就再也無人問津,漸漸成了廢廟破廟。待師兄弟們再一個個的沒了,以後佛雲廟可能就是雜草叢生的破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