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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這一說,我就更不放心了。若是還賣三百,掌柜的掙什麼?他肯定得從中掙一小半去,才願意替咱們賣。你先跟他說兩百四十文一件吧,若他還是嫌貴,你就再說兩百二,低於這個價就不行了。」
伯明聽後悟過來了,「我懂了。若他還是不同意,我就背著包袱轉身要走,還嘟囔著說要去別家,指不定他就同意了,攔住我叫我不要走。」
櫻娘噗哧一笑,「好吧,實在不行的話,你就試試這個法子。若是他不攔你,你再去找姚姑姑,或許還真能找到更好的鋪面。」
伯明算了算帳,覺得有些虧,「每件線衣短工從中得一百文工錢,掌柜的又要從中掙八十。咱們雖然從中掙了一百二十,可是除去線料的本錢,咱們才掙七十文一件,怎麼算來算去,咱們掙得最少呀?」
「這你就不懂了吧,因為咱們最沒出力。線衣是女短工們織出來的,又由掌柜的負責賣,他們兩方自然要得大頭。凡是作坊都是這種經營模式,出貨量越大,咱們掙得就越多。比如這次二十六件線衣,咱們總共能掙約兩千文錢,掌柜的能從中掙到兩千多文錢。當然,顧客們買時肯定也會還價,掌柜的也未必能掙到那麼多。而女短工忙活了這麼久,她們每人只掙得三四百文錢,所以說,真正賣力幹活的人拿的錢是最少的。」
伯明聽得有些繞,「櫻娘,聽你這意思,你以後想開小作坊?」
櫻娘點頭道:「其實這次我真的想去一趟烏州,可是我這身子卻去不成。我想再去烏州瞧瞧還能不能攬上別的活,做一年四季都好賣的東西。待攢夠了錢,蓋幾間房子,開個真正的作坊,像甄家的織布坊那般像模像樣。」
「不行,你現在應該好好養胎等著生孩子。還有,聽你說要做得那麼大,我都有些心慌,多掙錢確實是好事,可是掙那麼多怎麼花?像甄家或李家蓋那麼大的院子麼?我覺得咱家這日子已經過得挺好的了。」伯明是個小富即安的人,他還真的不太想掙太多的錢,總覺得那種日子不踏實。
其實櫻娘對未來有很多展望,無論是住房,還是以後的生活方式及對孩子的教養,她都有很多想像。但是這些是不能跟伯明的說的,得慢慢來。
櫻娘見伯明一副很怕掙大錢的樣子,忍不住笑道:「我又沒說今年就要開作坊,是說先好好攢錢,待攢夠了錢再開,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哩,看把你嚇的。」
伯明聽說是以後多年的事,才放心下來,「你會不會嫌我沒出息?其實我覺得掙錢的事還是男人來操心好。你年底可就要生孩子了,哪裡有那些精力折騰這些?」
「好好好,我不折騰,反正我現在也不忙乎,不就是每日守著她們幹活麼?」櫻娘知道,伯明和這裡的大部分男人一樣,還是不太適應女人會掙錢,特別是女人比男人還掙得多。
伯明在櫻娘一遍一遍的叮囑下去了烏州,哪怕叮囑了那麼多遍,看著伯明一人趕車去烏州,她的心裡仍然是七上八下的。
在伯明離開家的第二日,櫻娘照常在院子裡坐著曬太陽,看著大家幹活,她偶爾也動手織一些,但是一低頭幹活,她就有些犯暈,最後還是算了。
招娣這些日子照顧小暖,心裡焦慮,根本沒空幹活,而銀月已經有孕快五個月了,坐多了腰身不舒服。櫻娘也不讓她多干,而是干那麼一會兒,就起身在院子裡溜達一下,或是去院子外溜達。
今日,銀月在院子外這麼一溜達,撞見了一個人。她見這個女人站在院門口瞧著裡面那些在織線衣的婦人,那眼神怪怪的。
銀月就走過來,問道:「你是誰呀?怎麼在我家院外東張西望的?」
這個女人瞧著銀月,甚是納悶,「你又是誰呀,這怎麼就成你的家了?」
銀月被這個女人的話一激,臉紅了,想來這裡確實算不上是她家。可她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語氣過於生硬,便嗆道:「這是我大嫂的家,你若是想來幹活,就你這種不懂禮貌的人,我大嫂也不會收。」
這個女人瞧著銀月的肚子,她也聽過叔昌與銀月的事,便猜出來這就是銀月了。她瞥了一眼銀月,一聲不吭推院門進來了。
銀月追上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又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怎麼隨便闖進別人的家裡來?」
院子裡坐著的人,還有櫻娘,看到闖進來的人,都驚愕地瞧著她。
半晌,櫻娘起了身,「綠翠,你……你怎麼來了?」
綠翠以前可不愛笑,這回卻朝櫻娘笑得滿臉堆花,讓櫻娘覺得甚是不安。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綠翠竟然來找她,肯定是有事的。
綠翠拉著櫻娘進了堂屋,再瞧著院子裡的人都朝里盯著她。她似覺不妥,硬是拉著櫻娘進了櫻娘與伯明的臥房。
櫻娘不太喜歡她這種舉動,「綠翠,你有啥事就說吧。」
綠翠扶著櫻娘坐下,然後才做出可憐巴巴地模樣瞧著櫻娘,眼眶裡轉著眼淚,「大嫂,我被娘家人趕出來了,現在走途無路,怕是只有當乞丐餓死了。」
「你……你娘家為何要趕你出門?」櫻娘雖然見著她樣子可憐,可她也並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所以此時她的感觸並不大。
綠翠自己拉過來一把春凳坐下了,「我在娘家下地幹活,幹得可不比男人少,可是娘家大哥大嫂仍不容我,嫌棄我敗壞門風。哪裡是我敗壞風門了,明明是他們給我找的男人一個都不靠譜。你別瞧那些男人都是老光棍,娶不上親,竟然還嫌我不能生孩子不要我。不要我就算了,開始還不說,還非得……非得占了便宜之後才說。說來說去,我都是被梁子給毀的。不!是被我那個婆婆給毀的!」